三月中旬,望林村陷入一片花的海洋中。
粉红的桃花、粉白的杏花、雪白的梨花等竞相绽放,姿态娇妍,繁花丽色,占尽春风。
附近文人墨客,学子游人,甚至公子小姐都纷纷慕名而来。
可惜,最美的一条林荫道却被护卫围上了栅栏,不让人随意进出。
这道栅栏引起好些游人的不满,不少人仗着人多指责守护在栅栏后的护卫。
结果,过了几天发现,原本只是围着青石路口的栅栏,变成了连成一片,扎扎实实的围栏,青石路口被堵得更严实起来。
围栏上的一块红木板上,写了八个大字:私人庄园,禁止入内。
把一众游人气得跳脚,找了村民一问,才知道,这片河滩还真是人家的私人领地。
“这是哪户人家的庄园,怎么这般小气,花开正艳,也不许人去观赏一二。”
“就是,这么个乡下小地方,大家来踏春赏花,居然还拦了起来不让进去,实在不够大气。”
“昌远兄,你们鄂州的民风离淳朴和善有点远呀。”
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围聚在路口,对着围栏后的景观指指点点。
其中一名蓝色书生长衫的年轻男子,脸色有些不好,他给身后的一个仆人使了给眼色。
那仆人立即走上前,高傲地瞪了眼围栏后站岗的护卫。
“你们庄园的主人是谁?去通传一声,同知大人府上的三公子携带友人来赏花踏青,让你们主人把门打开。”
仆人下巴仰得高高的,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罗宣和两名护卫守在门后,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以为然,不少仗着家中有钱有权的年轻人,总以为自报家门以后,他们就得恭恭敬敬地开门让他们进去赏花游玩。
几句话以后,却都灰溜溜走了。
鄂州同知兰明清的三儿子?罗宣的脑子快速转了一圈。
兰昌远,十八岁,兰清明庶出的儿子,目前在成阳府府学念书。
鄂州地区的官员,罗宣他们大多都心中有底。
“抱歉,这里是私人宅地,不欢迎访客。”
罗宣抱拳行礼,冷然回答,姑娘说过了,学堂上课期间,禁止游人进出。
那仆人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作为鄂州同知府上的仆人,他还没见过哪户人家,敢这么不给他们公子面子。
兰昌远同样有些不敢相信,他好些天前,就听说,太平镇附近有一个小村子里,种了各种果树,春日一到,满村花开,景色绝佳。
正好,府学内有几名外地来求学的书生提议去踏春赏花,兰昌远就想到了这个小村子。
一群人踏马而来,一进村就被满村的粉红雪白迷住了眼。
等逛了一圈后发现,河滩旁有一处林荫道,两边枝头上的花蕊开得格外娇艳,众人就想近距离观赏,结果被拦在了外面。
兰昌远虽然只是给庶子,但他从小聪慧,学业有成,前年已经考过了院试,所以颇得兰清明的喜爱。
他年少得志,父亲又是鄂州高官,走到哪里都有人哈腰奉承,心态上自然踌躇满志,洋洋得意。
突然被一个小小的护卫直接拒绝,他惊得一时就回不过神。
“……你这狗东西,你听清楚没有,我们公子是同知大人的三公子,来这里赏花,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啊。”那仆人指着罗宣凶狠威胁道。
罗宣面色一正,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把那仆人吓得一哆嗦,直直往后退了两步。
“就是同知大人来了也不能擅闯民宅。”
同知大人的公子又怎么,知州大人的千金还在胡家做客呢。
他话刚落下,那群书生哗然一片。
“好大的口气呀。”
“同知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一个小小的护卫竟然口出狂言。”
“昌远兄,你们治下的这些乡绅富户太狂妄了吧。”
“就是,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
兰昌远回过神,气得浑身发颤,指着罗宣大喝一声,“好个刁仆,去把你们主人叫出来,本公子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管教奴仆的,竟然敢对本公子狂妄如斯。”
“抱歉,我家主人正在招待客人,没有空闲接待你们。”罗宣好整以暇,根本不把他的态度看在眼里。
他本来就没说错话,就算是同知大人亲自前来,也不能私闯民宅。
罗宣随手指了指拴在不远处的黑蓬平顶马车。
张小姐来的时候,看见林荫道旁花开正艳,便下了马车,兴致勃勃一路观赏。
兰昌远气得一个趔趄,就待破口大骂。
眼珠滑过那辆马车时,瞳孔骤然一缩。
……那,那,不是知州大人家的马车么?兰昌远眨眨眼,觉着自己可能看花了眼,知州大人家的马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怀疑着,车辕上的马夫转头看向这边。
兰昌远嘴巴大张,果然是知州大人家的马车。
“昌远兄,这厮居然如此小瞧了你,要不咱们干脆把他们围栏拆了。”
“对,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呀,拆了围栏,揍他们一顿给你出气。”
反正,出了事情有兰昌远顶着,几名书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
兰昌远眉角抽搐,转头看向起哄的人群,他想起来了,知州大人去年还是圳安县县令,今年连跳两级,升迁为知州。
圳安县与太平镇临近,知州大人家属在这附近有亲眷朋友很是正常。
父亲说,知州大人找到了大靠山,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不论是知州大人还是他的靠山,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咳~既然主家有客来访,那就不打扰了。”兰昌远扯了个笑脸,对罗宣颔首示好。
随后,不顾身后几名惊得下巴快掉地上的书生,甩了甩袖子朝自家马匹走去。
仆人瞪大眼睛左右看了一眼,急忙跟了过去。
几名书生面面相觑,他们一向以兰昌远马首是瞻,也慌忙跟着走了。
罗宣瞥了远去的几人一眼,鼻腔轻哼一声。
总有些人不知脸大,有几个人吹捧,就开始自命不凡。
兰昌远他们的马匹刚刚驶上官道不久,远远就看见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朝他们的方向行来。
四辆高大整齐的马车依次排列缓缓前行,一队威武肃穆的队伍护在两旁。
那护卫队工整有序,气势肃杀,官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
兰昌远几人都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避开往一侧。
直到两边交错而过,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哎呀,这是哪家的大人物出行呀?”
“那些人马是军队出来的吧,气势也太吓人了。”
“昌远兄,你们鄂州哪户人家出行这么气派?”
“……”
兰昌远盯着远去的车马蹙进了眉头,那马车上没有具体的标记,他哪里清楚是谁家的车队,只是,在鄂州能有几户人家配备得起这么气派威武的护卫队。
而且,车队行进的方向是去哪?是去邻县还是哪个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