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褀的脸僵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
“表姑母身体挺好的,还圆润了不少。”
安氏忍不住笑了出来,“能不圆润嘛,算起来她怀了身孕两个多月了,呵呵,她盼了多少年,终于给她盼来了。”
顾褀不接话,事实上,昨日他去看望尤雨薇,沈氏从头到尾一直在场,看着他的目光复杂莫名,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安氏很快察觉出这个话题不适合与儿子讨论,她轻咳一声,“雨薇怎么样了,伤势都好了吗?”
对于尤雨薇替顾褀挡下一箭,安氏是诚心感动的,如果不是她替顾褀挡下这一箭,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顾褀了。
她体弱多病的儿子,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一旦受伤,说不准会出现什么别的症状呢。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安氏知道这件事后,特地去了一趟大恩禅寺烧香叩拜。
“嗯,好很多了,太医诊过脉了,说她身体很健康,等伤口落痂就好啦。”顾褀想起尤雨薇笑意吟吟的脸,脸上不由柔和了几分。
“呵呵,那孩子的身体从小倍棒,少有生病的时候,啧啧,也不知道你表姑母给她吃了什么,上次见她的时候,脸蛋粉扑扑的,看着可讨喜了。”安氏从小就喜欢尤雨薇,那孩子身体健康,正气十足,安氏让她与顾褀一同玩耍,就是想让顾褀能沾染她的一丝正气。
尤雨薇生机勃勃的样子,确实挺可爱的,顾褀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安氏见着,心中一动,她眼珠微转,试探着问道:“祺儿,雨薇是个好姑娘,你看,她为了你,连命都能舍去。”
顾褀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脸,心中叹息。
静默良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安氏满面春风的走出泰安居,笑意抑制不住浮现,她的祺儿终于点头了。
送走安氏,顾褀独自走进书房,站在那幅山水画前,良久不动。
画卷安静地悬挂着,依旧是深深浅浅的红,屋舍隐匿在那片红中。
顾褀恍惚看到了屋舍中走出一个熟悉娉婷的身影,对他挥挥手,转身匿入红林中,再也不见出现。
他猛地闭上了酸涩的眼,平息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抬手把画卷拿下,轻轻擦拭一番,叹了口气,顺着卷轴卷起了画卷。
从书架上拿下一个古朴的红木匣子,把卷轴放置其中。
“五少爷,外院侍卫陈鹏飞求见。”
顾褀回过神,吩咐道:“让他进来。”
陈鹏飞带着一身寒气进了书房,他表情凝重,神情肃穆。
“少爷,您让属下盯着的韦子渊,他昨日与东宫的大太监秦宝英聚头了。”
“韦子渊?和秦宝英?”顾褀眉头皱了起来,他自从身体好了以后,便很少见到韦子渊了。
“是,盯着他的暗卫回禀,他与秦宝英在您去鄂州的期间开始有接触,您回顾府的这几日,他老实的待了几天,可昨日,秦宝英遣了人请他过去,他昨日回来后脸色有些不对,今日一大早,又出府去了,至今没回。”陈鹏飞是昨天才得的消息,今天一天,韦子渊都没回府内,他惊觉不对,连忙回禀顾褀。
“一整天没回?”顾褀站了起来,神情变得慎重,韦子渊是知道胡家食材的事情的,虽然,后来他很多事情,都有意瞒着他,可是,只要联系起他从前的病状,不难猜测出后面的事情。
韦子渊想干什么?
顾褀脑子转得飞快,突然,他的脸色一变,胡家第一次卖人参给福安堂的时候,韦子渊是知道的,难道,他猜测出,献给皇上的人参,是出自胡家,然后由顾府呈现给皇上的?他与东宫太监秦宝英联系上,是想借着这个消息,让太子迁怒于顾府,顾家遭受打击,必定大乱,他便可以趁乱脱离顾府的掌控。
顾褀脸色阴沉起来。
韦子渊,明明是个聪明人,却偏偏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
“鹏飞,立即派人找出韦子渊,把他带回来,他如果反抗,格杀勿论。”顾褀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顾府高薪俸禄的供养着他,他不领情,觉得替顾府上下看病诊治辱没了他,出卖了他顾褀不要紧,顾府献药有功,太子想要打击报复,也得看皇上答不答应,可偏偏要把胡家拖下水,那就不可原谅。
胡家的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报答,绝不能因为他被牵扯进朝廷的纷争里。
“密切注意东宫的动作,有什么事情随时回禀。”
“是,属下明白。”陈鹏飞领命而去。
顾褀焦虑的在书房走了两圈,韦子渊不知都给秦宝英说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胡家现在的处境不妙。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坐在了书案前,开始给刘平写信,让他调动鄂州区内的侍卫,把胡家全天保护起来,直到太子倒台前,侍卫队都要一直保护胡家的安全。
写好了给刘平的信,他开始给珍珠写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瞒着胡家也不行,万一出了事情,他哪有脸面对她们。
他写得隐晦,没有把事情摆在明面,不过,女孩聪明绝顶,定然能领会他的用意。
顾褀很愧疚,因为他的关系,打破了她们平静的生活,皇上的病虽然日渐好转,可是要重返朝堂还需一段时间,而且,太子的势力经营许久,不是轻易能搬倒的。
太子为人睚眦必报,手段残暴,顾府献药,定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皇上病体安康,他不可能明面上为难顾府,所以,太子十有八九会拿胡家撒气,胡家的安全一定不能大意。
他,洋洋洒洒的写了整张信笺,等墨迹干后,细心折好,放入信封。
希望,事情不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秀溪山上,一个蓝色的身影正拾阶而上。
“小黑,等等我。”珍珠吭哧吭哧的爬着山道。
小黑立在高处,俯视着她。
山道难行呀,珍珠抬脚一级一级攀登。
她和小黑正往秀溪山的深处前行,冬日的深山,少了几分生气,多了几分萧瑟。
往日叽喳的鸟雀也没了踪影。
小黑步伐优雅的在前面领路,珍珠气喘吁吁跟着。
她褪下素色夹袄,丢进空间,冷冽的山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哎呦,大冬天爬山真是受罪,一冷一热的,不小心就要受了风寒。
一人一猫向着深山前行,越过碧潭的方向,小黑还“喵”的叫了一声。
“大冬天的,哪个给你捞鱼,别想了,等开春后,再来。”珍珠挥挥手让它赶紧走。
小黑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才懒洋洋的迈开步子。
她们的目的是后面那一座山,那座山,珍珠去过两次,山体不高,土地肥沃,树木长得很茂盛,沟涧、坡道也多。
她特地挑选在一块向阳的沟涧旁停下脚步。
“行了,小黑,就这吧。”
小黑选了块突起的岩石坐下。
“你等等啊,我去把曼陀罗挖出来。”
没错,她这次爬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株曼陀罗移栽出来。
空间里,高大的曼陀罗树已经长得老高,树上的曼陀罗花密密匝匝,空气里飘荡着一种曼陀罗花特有的香味,珍珠在里面待久了,会感觉头晕目眩,心神恍惚,所以,她不敢再继续把曼陀罗种在空间里。
她拿出小锄头,快速的挥舞起来,空间里的曼陀罗香味太浓郁,不能久待。
把它根部的泥土都挖了一圈,然后粗鲁的用力拔起。
随后扛着它,闪出了空间。
“哎呦喂,这破花,威力大呀,我才进去一会儿,头都有点晕了。”珍珠把曼陀罗随手一扔,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喵”小黑漫步走近曼陀罗。
“哎,你别靠近它,它可是全株有毒的,危险得很。”珍珠忙提醒小黑。
小黑朝她翻了个白眼,它野兽的本能,就知道这株植物碰不得,还用她提醒。
珍珠无语,这小祖宗,表情能不能别这么人性化。
歇息了一下,珍珠把曼陀罗的花全部摘了下来堆放在一边,反正现在是大冬天,即使她不摘,过不了几天,花也都蔫了。
她把花摘下烘干,磨成粉末,以备不时之需。
哼哼,要是遇上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一包粉末洒过去,保准他神志模糊,哭笑无常。
县里那个中毒的张程远,阿青去打探过了,隔了这么多天,灌了数日解毒汤药,依旧幻听幻觉,精神恍惚,只是没有刚开始那么疯狂焦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虽无性命之忧,却把他的精气神都磋磨殆尽了。
嗯,被灵泉改良过的品种,果然威力大增,药效比寻常的曼陀罗暴增了数倍。
摘完了花朵,把花放入空间内收藏,然后开始挖坑。
刚下了场雪,地上的泥土有些湿硬,珍珠挖了一刻钟,才挖出适合的深度。
把曼陀罗竖起放进去,填满泥土,工作就完成了。
浇上几勺灵泉,给它定根,只待明年再来看它花开了。
无事一身轻,曼陀罗在空间疯长了一阵子,空间里满是浓郁的曼陀罗香气,弄得珍珠都不敢在空间里待。
把它移出空间,了除一桩心事,珍珠高高兴兴地带着小黑下山去了。
回到家门口,还没敲门,院门已经打开。
平安哀怨的小脸出现在门后。
“姐,你又带着小黑自己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