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宸的猜测也的确是对的,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天生的就是那么的准确。
但她身边的陆弯弯却一脸的发怔,眸子茫然,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一样。
初宸忽然明了。
看来老墨也不是真的冷心无情啊!老墨一棵千年的铁树难道是要开花了吗?
初宸心里也有隐隐的担忧,陆弯弯是个明快人,她们也算是志趣相投。
她知道陆弯弯在季修礼的身上栽了多大的跟头。
老墨虽说洁身自好,端方正直,可是老墨带给陆弯弯的危险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
像他们这样地位的人,喜欢什么,那人就会成为他被人挟制的软肋。
但也可能是她想得太遥远了,老墨说不定真的不是为了陆弯弯而来的呢?
初宸笑了笑,再抬眼。
树下芝兰玉树的一般的男人已经不疾不徐的走来,穿过了灯光和夜色,恍如谪仙临世。
陆弯弯已经看得傻掉了,半天都没有动作。
“初爷爷好。”墨迟徽温声打招呼。
老头子看了他一眼,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他一番。
对这个墨迟徽,老头子是不怎么喜欢的,八面玲珑的人物心思藏得很深,连他这个老头子有时候都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偏偏自家孙女喜欢和他来往,老头子也不想让自己的孙女难堪。
他点了点头,一针见血的说,“来接人?”
“是啊。”墨迟徽淡淡地笑了。
老头子忽然看向了陆弯弯,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
墨迟徽和初宸一直都走得很近,按照初宸的话,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若是两人真的生出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怕早就有了。
初宸的武力值不是他自夸,初家少有敌手。
所以。
墨迟徽是冲着那陆小姑娘来的?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你们随意,我们先回去了。”初宸适时的开口,冲陆弯弯暧昧的笑着。
“有人来接你了,还不快跟他走?”
“把握住机会啊!”
“老墨平常可不是这么主动的人啊,真有你的。”
初宸凑到陆弯弯的耳畔边,声音压得很低,笑得也很坏坏的。
陆弯弯直接就愣住了,忽然就直直地看着男人沉静如水的面容。
来接她的?
墨迟徽竟然是来接她的?
不是……来找初宸的吗?
陆弯弯刚才看到他的身影,心底浮现出了欣喜,好似一缕柔软的春风拂面而来。
她甚至开始忍不住的想,他是不是在等她?
可转念一想,她并没有将老太爷请自己吃饭的事情告诉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觉得……她不想再借他的势了呢?
她不想让他觉得,她一直依附在他的身边,她的讨好都是为了自己活得更好。
她只是把他当作靠山。
陆弯弯想不出来,但大约……是那一顿温馨的早饭吧。
又或许,是他说,‘若有难处,尽可以来找我。’
‘我还会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
‘陆弯弯,忘记季修礼吧,那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人的一生不应该仅限于爱情,你还有很好的一生,譬如你的事业,你的未来。’
‘那些都是你应该值得拼搏的东西。’
墨迟徽没戳穿她的那些小心思,但是他却和长者一样开导她,教她如何自处,自立,自强不息。
他想给予她的,其实是生存于世的本领。
哪怕日后他回到了s洲,她也能够自保。
墨迟徽本是不想这么帮她的,可看到她的狼狈和无助,就想到了曾经如履薄冰的自己。
当时如果有个人可以拉他一把,是不是他就不用在地狱里待那么久呢?
他淋过雨,他想为陆弯弯撑一次伞。
但仅此而已。
肖垚总说他对陆弯弯管得太多了,已经超出了利用的范围。
可一个陆弯弯,也不是他计划里最无可缺少的一环。
书韫才是。
让墨迟宴可以心甘情愿赴死的,偌大天下,只有一个书韫。
墨迟宴和傅亦寒一样,都是为了女人什么都不要的痴情种。
可他不是。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权利和地位,才能够一雪前耻。
女人。
不过是他的累赘,是他的绊脚石。
“初爷爷慢走。”
墨迟徽礼貌的点了点下颚。
初宸推着老头子上了初家的保姆车,摇下车窗,看了看墨迟徽和陆弯弯。
两个人都站着。
初宸摇头。
这追女人,老墨还是不行啊!
她还真的蛮想看看,老墨这样克制律己的人陷入爱河是什么模样。
其实……也没什么模样。
只是,他是一个克制到了恐怖地步的人。
他若是真的爱上了什么人,那个人威胁到了他的理智,让他心乱。
他会杀了自己的所爱。
墨迟徽儒雅温润的外表下,藏着的是狠戾,杀伐。
他比傅亦寒狠太多了。
……
“今天还用去上夜班么?”墨迟徽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陆弯弯垂下眼,“不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以为你是来找初宸的。”
“墨先生……”
“我没想过再继续利用你了。”
陆弯弯深呼吸一口气,选择把自己的不堪都说了出来。
仿佛这样她能好过一点。
说出这句话之后,陆弯弯就屏住了呼吸,生怕会被他厌恶,连眼神都不太敢看他。
可片刻后。
墨迟徽幽幽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说的话,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你就不怕我会动怒?我会让你比之前还要生不如死,季修礼心中有你,所以才会对你几次三番手下留情,可我不会。”
“世上能够利用我的人,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他言语间带着浓厚的杀意。
陆弯弯认命的闭上眼睛,“我知道是我不识好歹,我只是不想在欺骗你了,我总觉得我做的不是人事。”
“墨先生你要怎么惩罚我,报复我,我都心甘情愿。”
“这是我犯下的错,我无话可说。”
陆弯弯心底的沉重感消失了很多,呼吸才痛快了起来。
他对她算是好的了。
她却一直抱着不纯的目地接近他,什么后果她都是接受的。
陆弯弯闭着眼睛等了很久,但没有想象之中的惩罚,他也没有说话。
打破安静的,是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
他手指曲起,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居然会因为欺骗我,利用我,而有负罪感?”
刹那间。
陆弯弯睁开眼睛,对上男人荡漾着笑意的眼底,那双眼眸好看得不可思议,仿佛浸染了皎洁的月色深海面,海面上水波荡开涟漪,折射出的柔软径直射入到了陆弯弯枯寂的心中。
这一刻,陆弯弯的呼吸被剥夺,她失去了理智,怔怔的盯着眼前人。
只觉得……身后绚烂迷离的夜景,也不及他眸中笑意三分勾人。
他的一双眼眸,仿佛看透了红尘烟火,带着褪去一切的淡嘲。
“你倒是第一个会对我心软的人呢。”
他不知道想了什么,唇角勾勒开,心软两个字被咬得很轻很轻。
如同,轻柔的花瓣飘落到她的心里,她呼吸一颤。
心软。
他竟然觉得这是心软吗?
她只不过是良心发现啊,她又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可墨迟徽的语气很寂寥,好似从来没有人对他心软过。
“我再给你上一课,既然决定要做什么事情,就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软是万万不可能的。或许,你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刺向你的尖刀。”
“任何时候,都不要心软,这是致命的伤。”
她近乎急切的打断他,眸色灼痛,“可对我而言。”
“墨先生从来就不是敌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