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韫听到自己缓慢的呼吸声，伸出手接过雨水。
她眼神里充满了压迫性，逼得谢惊几乎不敢喘息。
“谢医生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呢？你说的是亲妹妹吗？哪种亲妹妹呢？”
谢惊一动不动。
书韫一步一步的逼近他，眯着眼睛，很认真地说：“是在监狱里，明明知道我怀孕，还是要逼我捐肾的那种亲人吗？又或者，是一次次的道德绑架我，让我放过她妈妈的亲妹妹？”
“哈，谢医生，刀子不是扎在你身上的，你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疼啊！”
“那样的亲人，我宁愿没有。”
她疯狂大笑，周身都蔓延出狠戾的气息，将周围的空气都要扫荡成碎片。
谢惊垂下眼，脸上蒙着了一层阴翳。
他眼神飘忽，“书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这些也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怎么就说这些了？
换做他是书韫，他也会激动愤怒的。
毕竟，书韫因为霍云霜失去了一个女儿。
那种切肤之痛，非亲身体会，是不能感觉到的。
他有些后悔自告奋勇的代表老霍来走这一趟了。
而书韫的声音还在雨中继续响起。
“我怎么会有亲妹妹？谢医生，我看生病的人是你。我是书韫，霍云霜是姓霍的人。她怎么可能是我妹妹？我们怎么可能是姐妹呢？”
书韫笑到喘不过气，泪水涟涟，“我书韫可没有那样狼心狗肺的家人，也没有那样的妹妹。至于你说的霍夫人，她对我而言……是仇人。”
母女？
什么母女！
这世上就算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要杀自己亲女儿的母亲了吧。
为什么呢？
霍云霜是她手掌心的明珠，那她书韫呢？她就是脚底下的泥土，任人践踏！卑微又低贱么？
不都是她的女儿吗？为什么要厚此薄彼？
书韫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可以让一个母亲这么的偏心。
不过也无所谓了。
从小到大，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放弃了。
只是，想到霍夫人的冷酷，她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吧。
毕竟，她也曾经期待过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
现在好了，一点也不期待了。
只有满腔的失落和怨恨了……
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就来到这个世界上。
书韫笑了很久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楚什么是泪水，什么是雨水了。
她回头，和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遥遥的对望着。
仿佛那照片里的人还活着，他还能冲她微笑。
一如既往的熟悉……
漫天雨水泼洒而下，她忽然就哭得难以自持。
借着这雨水做掩饰，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哭了。
谢惊有些不敢看她凌厉的眼睛。
他也读懂了她语气里的讽刺。
不轻不重的语气，却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撕开什么，难受得紧。
他是医生。
他不是那个被挖肾，死了女儿的书韫。
他也根本就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因为失去一切的人从来就不是他。
可是谢惊看着雨中女人痛苦不堪的模样，他又开始怀疑，书韫是不是还爱着傅亦寒呢？
如果不是的话，怎么会……会给他那么浓重的悲伤呢？
谢惊撑伞冒雨离去，就只剩下了书韫一个人在墓碑前。
书韫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睛又肿又痛，酸涩的滚烫感，在眼底愈演愈烈。
“傅亦寒，你放心。”
“就算把你害死的人是我母亲，是我一直以来就期望的亲生母亲，我也会为你报仇的。”
“我不会放过她的。”
她哭得喘不过气，呼吸变得急促无力，双肩疯狂战栗。
唯独眼底，血红弥漫。
她对霍夫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期待了，再也不会了！
她会拖着霍夫人去死的。
霍夫人在开枪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们是母女。
霍夫人先无情，那就不要怪她无义了。
……
医院里。
霍佑安一直守在霍云霜的身边，其实那一枪对霍云霜并不致命，因为及时送医了，所以霍云霜没有生命危险。
这半个月过去，霍云霜的伤也恢复了很多。
她还不能起床，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养身体。
同样是下雨天，今天是傅亦寒下葬的日子。
霍佑安一直把这个消息瞒着霍云霜的，谢惊冒雨回来，一脸的凝重和阴云。
霍佑安的心就开始往下沉了。
“我妈呢？”霍云霜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号。
但是她很担心自己的妈妈，连着半个月都没见到妈妈。
霍云霜怕妈妈出什么意外了。
那是因为霍佑安不敢让她知道，霍夫人去警察局了！
霍佑安和谢惊交换了一个眼神，男人压下呼吸，安抚她。
“过几天我就让阿姨来看你，你不要闹。”
“我不！”
霍云霜第一次很固执，她眼睛红红的， 呼吸急促，“哥哥，你告诉我，我妈妈是不是受伤了？她到底怎么了？平日里我妈妈最放心下不我了，怎么可能知道我受伤还能不来看我呢？”
“你告诉我，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和谢惊到底隐瞒了我什么？我可以承受的， 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霍佑安冷着脸，严肃开口，“不告诉你自然有不告诉你的理由，就算你和我闹脾气，你也知道我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知道么？”
霍云霜眼泪汪汪的，心中就更慌了。
“哥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傅亦寒对我妈妈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妈妈到底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