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左宗狠狠地僵住,瞳孔收缩着,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一股冷意,顿时就泛到了左宗的四肢百骸。
他看着傅亦寒,心脏狂跳。
很是无法理解,什么叫他死了,要合葬?
他不是被催眠了吗?
他难道……根本就没有被催眠吗?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忘记?
他还是记得书韫?
他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死了,所以……才会对这些欺骗,这些报告无动于衷。
因为宋笙歌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撼动他的心。
他都不爱宋笙歌,怎么会在乎那个孩子?
他甚至可以确定,他没有碰过宋笙歌。
醉酒那一次,是没有的。
男人猩红的眼底,有凛冽的寒气缓缓地翻涌,紧紧皱起的眉宇之间,仿佛点缀着一层沉重的枷锁。
“傅总……您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什么合葬……您会长命百岁的。”
左宗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发抖。
而傅亦寒眼底是视死如归的黯然。
他的脸上,仿佛卸掉了那种与生俱来的锋利和冷意,变得颓废又萎靡。
在人前,他将对书韫的爱意压制在内心的最深处。
可在这香榭里,他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他攥紧了手指,报告被他捏成褶皱的模样,他原本站得挺拔的身躯也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他对不起书韫。
他其实倒是希望自己被催眠了。
可他忘不掉。
如何能够忘掉呢?
那些都是镌刻到了骨头和血液里的爱……
他没了书韫,就等同于没了这一条命。
事到如今,他还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唯一理由,那就是他要为书韫举办一场盛世婚礼。
他要所有人都见证他和书韫的婚礼。
他终于……来娶她了。
他要风风光光的娶她啊。
“傅总……您是不是根本……”
其实,还需要再问吗?
左宗看到男人跪倒在地上,他额头冒着细密的汗水,大概是真的很痛苦,很绝望,所以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他的眼睛里,有泪水,有万千的情绪翻涌。
其实,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他没有被催眠。
他只是装给所有人看的。
说来也是,他是傅亦寒,他若是不想忘的人,谁又能让他忘记呢?
左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又怕他做傻事。
书韫已经死了。
他要做什么?
要去找她了吗?
难道,婚礼根本就不是为宋笙歌准备的,而是为他和书韫准备的?
那是他们的……
他是不是要……
左宗慌乱极了,与其看着他做傻事,倒不如他被催眠了。
可谁知道,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忘记。
他麻痹了所有人。
每一个人都没有怀疑他。
由此可见,他藏得多深啊。
傅亦寒疼得嘴唇煞白,克制不住的发颤。
胸腔里是毁天灭地的痛和恨,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可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才能缓解这样的痛,大概见到书韫就不会再痛了。
但有没有人告诉他。
书韫在哪里呢?
她不要他了。
他找不到她了。
他忽然觉得,只要他死了,他就可以见到她了。
快了……
还有十几天。
他就能以书韫丈夫的身份去见她了。
她给了他一颗糖。
以后还把所有的糖都给了他,为他吃了所有的苦。
他为什么还是觉得……一点也不甜呢?
当初书韫让他吃下去的那些糖啊,最后都成了穿肠毒药,让他五脏溃烂——
心尖上的肉啊,好似被刀子一点点的割着。
缓慢的钝痛,摧毁着他的意志力。
“傅总,您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您千万不要做傻事。”
左宗怕。
但是他却把自己放空,瞳孔一点点的失去了焦距,空洞而茫然,他根本就没听到左宗再说什么。
他已经被这夜以继日的痛苦折磨得要疯掉。
多呼吸一刻,都是致命的伤。
他的心上,全是狰狞可怖的伤,痛到……他的灵魂都在震颤。
他眼睛几乎滴血,眉眼间戾气和沉痛交织在一起。
他气息不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左宗……”
“我已经让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等婚礼一过,我终于就可以去见她了。”
“我们结婚了,她就算不想要看到我,但她始终是我妻子。”
“这是我能想到,唯一可以绑住她的办法。”
他要去陪她的。
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