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寒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和害怕。
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此时的他有多么的惊恐。
书韫是傻子吗?
她到底怎么了?
他现在倒不觉得是书韫的苦肉计了,谁没事喝杀虫剂?
傅亦寒不知道该怎么签字,大脑空白,眼神呆滞,走廊上的空气都压抑而沉重。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
护士也急了,催促道,“傅先生,快签字吧。”
医院会联络到傅亦寒,是书韫之前住院的时候,那上面写了紧急联系人。
她写的就是傅亦寒。
她或许会死,但她觉得,他会来收尸的。
如果不是这样,医院根本就联络不到傅亦寒。
“我要她给我活着,你听到没有?”傅亦寒手心发汗,一把夺过护士的签字笔,在病危通知书快速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分明他自己的名字他写了无数次,但这会,他居然恐慌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了。
好像很陌生,和他没有对一点的关系。
护士看了他一眼,知道家属情绪激动,拿着病危通知书就进去了。
但还是补充了一句。
“不要抱太多的希望。”
就算现在活下去了,脑癌也会折磨死她的。
傅亦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愤怒之下,一拳砸向了墙壁。
深深的恐惧化作了密密麻麻的丝线,将他的心脏包裹住。
他无法呼吸。
什么叫做不要抱太多的希望?
书韫……她怎么能死?
他让她活着,是为了赎罪的。
绝对不会让她轻易的摆脱他!
傅亦寒这个时候也没心和霍佑安争执,拳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还是没办法缓解这样的恐惧。
他是真的怕……
怕书韫真的就这么死了。
她怎么能死呢?
怎么可以?!
霍佑安看了他很久,突然开口,“景淮安的事情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傅亦寒鲜红的眼眸里带着偏执和恨意。
霍佑安眉心跳了一下,声音凌厉,“你不知道你会害死她?那些假的证据,是你给景淮安的吧?”
“傅亦寒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不怕景淮安真的以为她是个健康的人,会逼死她吗?你是何居心?”
霍佑安的声线比刚才还有冷锐,他是一个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可如今,那双目空一切的浅棕色瞳孔里,尽是对书韫的担忧。
面对霍佑安的质问,傅亦寒不怒反笑,鬓边的青筋暴起。
他眉眼间浮沉着冷峭的戾气,“是何居心?我要做什么,和你霍医生又有什么关系?”
“比起我,你又是什么目的?你不觉得你也没有多么的高尚吗?需要我提醒你,书韫的孩子和肾是因为谁而没有了的?你霍医生啊,不也是加害者?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你接近书韫,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以为就没有人知道吗?”
傅亦寒脸色黑得几乎要滴水。
他知道了,书韫在监狱里的一切经历,所有的来龙去脉。
他不是什么好人,霍佑安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虚伪。
霍佑安姓霍,所以,霍夫人做的那些事情,就算霍佑安不知情,霍佑安也要承担一笔血债!
谁叫他姓霍呢?谁叫他是霍家的人?而霍云霜是他的妹妹?
对于傅亦寒会调查到这些过去,霍佑安是不诧异的。
傅亦寒既然连监狱都去查了,那就不可能不知道他后妈做的那些好事。
但即便是如此,霍佑安却也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
他更不能说,这些事和他没有关系。
他知道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
所以,他会尽所有的一切去弥补的。
男人低垂下头,推了推滑落到鼻梁的镜框。
他瞳孔神色依旧冷淡,心脏却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击中了。
男人的嗓音低哑,娓娓道来。
“我从不逃避这一切,该我负责的,我会负责。书韫醒来,她要什么交代,霍家就给她什么交代。”
“我霍佑安,为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她要什么,霍家都会给她。”
霍佑安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接近她从来就不是算计和阴谋。”
“只是本心。”
他的声音又低了低,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似乎颤了一下。
是啊。
只是本心。
只是愧疚。
只是要弥补。
只要负责。
她想要的交代,他都给。
是他亏欠她,是他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