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忽然就安静下去。
霍夫人原本冰冷的眼神变得很是复杂,心中涌过一丝滞闷的疼痛感。
我们是不是认识?
是认识吗?
其实……不止是认识,而是一种更深的牵绊。
但是霍夫人却狠心的摒弃了这样的牵绊,二十年前她都能头也不回的离开书家。
现在也依旧可以。
就算书韫也是她的女儿,又怎么样呢?比不过霜霜的一根手指头。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霍夫人也根本就记不起来之前被她狠心丢弃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但耳畔,似乎也依稀回荡着,小女孩悲伤的哭泣声。
‘妈妈,我要妈妈。’
‘你不要走,我要妈妈。’
‘妈妈……’
耳畔小女孩的哭泣声越来越清晰,仿佛那一幕就在昨天。
霍夫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她却没有直视书韫,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不咸不淡地说:“书小姐见谁都喜欢攀关系吗?”
一句话,轻蔑的嘲讽了回去,顿时间就让书韫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透明。
她喉咙里仿佛卡了一口血,呼吸间回荡着血腥气。
冬天的冷风呼啸而过,砭骨的寒意从皮肤渗透到血液深处。
她的五脏六腑也好似在顷刻间被冻住。
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尖锐刻薄的反讽,但是书韫却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更难过。
被霍夫人冷漠的目光扫过,她瞳孔愈发的红,无声地沉默中,心脏仿佛在龟裂,伤口越来越深。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霍夫人讨厌她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那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就是……很压抑啊。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为什么霍夫人的态度和眼神,会让她觉得这么难过呢?
难过得……好像是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舍弃了。
书韫真的觉得她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沉默的时光里,霍夫人的目光从嘲讽变成了漠然,是一种近乎无视的感觉。
书韫窘迫地低下头,垂着眼眸,声音越发的哑。
“对不起……”
“霍夫人, 是我冒犯你了。”
“谢谢你。”
霍夫人的眼神依旧很漠然,好似正在化开的冰,带着料峭的冷意。
“书小姐,佑安和你不是一路人。我今天就先礼后兵了,不该接触的人不是你能接触的。知道么?佑安之前为了你出头,将季小姐送入监狱里,我不阻止,不代表我就默许了你。”
霍夫人静静地望着她,衣袖下的手捏紧成拳头,青筋暴露。
“以后,你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说完这一席话,霍夫人也不管书韫是什么反应,就先拎着包走了,转身的步伐利落而果决。
但就是因为太过利落,反而显得有些仓皇而急促。
仿佛,书韫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书韫没有回应,望着霍夫人远去的背影,她这一次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胸口疼。
她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试图缓解里面的抽搐疼痛。
但那种,剧烈的尖锐的痛楚,在顷刻间就让她站不稳。
霍夫人好像很讨厌她。
不……好像还不仅仅是讨厌,是……心虚?是愧疚?
书韫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天上飘落起了雪,她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眼底氤氲开的是刺眼的猩红。
而即便是在这漫天的飞雪和寒风里,她内心的情绪却依旧汹涌的挣扎着。
霍夫人给她的感觉,真的很熟悉又亲密。
但她很确定自己是没见过霍夫人的。
……
霍夫人见过了书韫,带着人到了霍云霜的病房。
她从离开书家那一天就没想过会再见书韫,她也不愿意见书韫。
在知道霜霜肾衰竭需要换肾之后,她也没有想过见书韫。
她选择了在监狱里取走书韫的肾,哪怕书韫那个时候还怀着孩子。
可是霍夫人也没有想过要去看看书韫,她担心自己去看一眼就会心软了。
然而,现在霍夫人并不心软,她对书韫除了初见时内心有几分唏嘘和动容,之后便如死水一般毫无波动。
就算是所谓的亲生母女。
但她和书韫之间,缺失的又岂是那短短的二十年?
霍夫人调整好了情绪,到了病房外,推开门进去就发现霍云霜在哭。
霍夫人心揪了一下,快步走过去。
“霜霜,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你别哭啊!”
霍云霜看到霍夫人,呼吸一颤,她死死的揪着被单,瞳孔里情绪在崩裂。
“妈妈!”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伤害姐姐的!”
“你为什么要……让她给我捐肾?还让她因此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妈妈,你到底在做什么?姐姐也是你的女儿啊!”
“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呢?你让我背负了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