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韫和陆弯弯不同,大概是早就已经跌入谷底了,书韫内心连复仇的欲望都没有。
她看着又哭又笑的陆弯弯,觉得她变换很大,但又想,怎么能变化不大呢?
书韫想要动动手指,为她擦去眼泪都做不到。
书韫沉静而清冷的茶褐色瞳孔里,如今含着疮痍和霜雪。
她强压下喉咙的不适,故作轻松地开口。
“弯弯,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弄。”
书韫自己也没比她好过多少,可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陆弯弯。
陆弯弯似醒非醒,听到她的声音,不聚焦的瞳孔递去了一眼。
喉咙还是很疼,如过利刃。
陆弯弯只能红着眼睛摇头,但看到书韫打着石膏的双手,陆弯弯忽然又激动崩溃了起来。
仿佛被折断手指的人不是书韫,而是她陆弯弯。
陆弯弯只觉得神经仿佛都在被人扯裂,景色恍惚。
季卿卿冲着她来就好了。
为什么要动书韫?
她现在唯一还剩下的人就是书韫了,陆弯弯甚至不能去想,书韫癌症去世,她要怎么办。
那时候,她陆弯弯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你不要担心我,没事。”书韫知道她在激动什么,声音柔和,像是没发生这些意外一样。
“你要好好的。”
我们都只剩下彼此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书韫活下去的理由,那……就只剩下了弯弯。
她们都一无所有,但是却又彼此扶持,互相依靠。
陆弯弯哽咽的点头,泪水滚落了出来,却浇不灭她心底的复仇之火。
今日之辱。
来日,百倍奉还。
书韫这个情况显然也是照顾不了陆弯弯的,见陆弯弯好一点了,她就被赶回去休息了。
书韫回到病房,便看到拎着果篮来看望她的霍佑安。
君子如玉,浊世无双。
霍佑安担得起。
书韫知道季卿卿是因为霍佑安才会针对自己,但是她不怪任何人,毕竟当初是要她借霍佑安来刺激傅亦寒。
谁知道会惹到季卿卿这一条毒蛇呢?
霍佑安把东西放下,拿出苹果给她削皮。
“护工若是照顾得有什么不好之处,你便告诉我,我重新安排人照顾你。”霍佑安内心的愧疚又深了一层。
季卿卿的所作所为,让他厌恶至极。
他本是想要补偿书韫,却没想到,反而让她落入如此境地。
书韫眸色带着几分感激,坐在床边看着他削苹果。
她再开口,声音如同漂浮的柳絮,毫无重量。
“谢谢你霍医生。”
书韫以为是霍佑安救了她,还不知道傅亦寒所做的一切,更不知道傅亦寒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霍佑安并不清楚书韫的心理想法,言谈举止得体而大方。
“季卿卿的事,交给我。”他垂下眉眼,一向温润的神色如今透出几分锐利的寒芒。
“我不会让你和陆小姐无辜遭此厄运。”
声音很淡,但却气势如虹。
其实他并没有必要解释这些,书韫一点也不埋怨他。
书韫的眉间尽是淡漠。
“霍医生,不用了。”
“您能帮我一次两次,不能每一次都帮我。季卿卿背后靠着季家,为了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和季家撕破脸皮,这对您不好。”
书韫对自己的定位看得很准,她自然不是没想过报复回去,但是报复了之后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只会换来比这一次更加疯狂的反扑。
季卿卿是谁啊?她书韫又是谁啊?季卿卿就是捅破了天,也有人为她撑腰。
可她早就不是那个风光的书大小姐,她无权无势,沦为别人的玩物和蝼蚁。
她就想……生下孩子,赚够钱。
仅此而已。
“书韫……”霍佑安神色愈发的深邃,紧盯着她,像是想要说什么。
女人音调温和,不再带有锋芒,袅袅如青烟。
“霍医生,真的不用了。”
“只要您离我远一点,季小姐应该不会再继续为难我。”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霍医生,如果不是你,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让我兼职。我要谢谢你。”
书韫还是淡淡的笑着,但是意思却很明显了,那就是以后不会再和霍佑安有任何的关系。
本来,他们也就没有关系。
季卿卿的警告她得放在心上,毕竟蚂蚁是反抗不过大象的。
季卿卿那种人是很可恶,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势不如人,就要学会生存,她还躲不起吗?
窗外辗转而来的光影暗了一瞬间,随后缠绕在霍佑安温润清隽的脸上,他神色变化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