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天地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她卑贱如泥的仰起头望着芝兰玉树的他,不知何时泪水溢满了一张脸,神色悲戚而绝望。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盘旋闪过的声音,是他温柔而刻薄的声音。
你得的是什么病?
不要传染给我了。
他以为……她得的是脏病吗?
她得的是……脑癌,这是绝症。
她很想告诉他啊,不要怕啊,这病不会传染给人的。
她真的不脏,也不会传染人的,只是会很痛苦的死去而已。
她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最终只能张口喘着气,胸口的血肉仿佛被人挖出了一团,无法填充的空缺。
她太绝望了,也太痛苦了,趴在地上的身体早就失去了知觉,冷得如同冰块。
夜色在她的眼前破碎,男人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模糊,整个天地仿佛都被人狠狠地捏碎。
明明此时书韫已经那么疼了,但是她竟然还痴痴地笑了出来,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曾以为,如果他知道她得的是脑癌,或许他会甘心她,会换回来一丁点他的温柔。
现在她才无比清晰的知道,这是笑话。
她在他眼里到底又算什么呢?只是一个随便送出来的床上用品,是一件礼物。
她得病了,他担心的是会不会传染她。
他根本不知道……她日日夜夜都在痛苦里挣扎着,得了脑癌的病人下场有多凄惨她是知道的。
毕竟,她父亲就是这么走的。
父亲那时候,还在配合医院里的化疗,但也没能支撑到三年。
她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
书韫又哭又笑的,半湿的头发被夜风卷起,遮掩住了苍白的面孔,她如同厉鬼。
“我很快……就会死了。”
“傅总……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给我一块风水宝地。”
我不想要暴尸荒野。
我不想变成孤魂野鬼。
她太痛了,声音也太轻了,说话的时候,鼻血流个不停,唇角被血染红,脸色死白。
她已经奄奄一息,身体痛得筋挛,抽搐。
“满嘴的谎言!”傅亦寒掐着她下颚,血水顺流而下,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觉。
傅亦寒看她到死不活的样子,心中忽然很惊恐。
他总觉得,他越来越抓不住她了。
“我看你还有精神胡编乱造,你也不需要去医院。”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我倒是要看你死不死!”
傅亦寒压下心里的异样,恶狠狠地推开了她。
她头低垂下去,额头抵着地面,鼻血越来越多,近乎染红了一张脸。
她再也没有了反应。
而傅亦寒以为她是在装死,冷了眸子,转过身就上车走了。
他没有想过送她去医院,认定她是在演戏!
她流点鼻血就是要死了?
那她的身体可真够金贵的。
车辆从书韫的眼前疾驰而过,她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看不出死活。
“傅亦寒……”
书韫费了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夜色苍茫。
她眼前视线愈发的模糊,头痛欲裂,她伸手捂住鼻子,血怎么也止不住。
她顶着一脸的血,笑得像个傻子。
“我好疼啊!”
真的好疼。
她的声音喑哑而微弱,染血的嘴唇一张一阖的,没有人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
书韫再也坚持不住了,压抑的哭声弥漫在空气里。
她哭得很绝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最后痛得昏死了过去。
在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她耳畔回荡着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不疼了……”
“很快就不疼了。”
“有我在。”
最后的触觉,是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
她难受地呼吸着,太冷了,出于本能的不断地往那温暖的地方靠去,她迫不及待的汲取着他的温暖。
她在他的怀里哭得凄惨,梦呓着。
“不要……走……”
“我好疼啊。”
“你帮帮我……”
这仿佛是她最后的救赎。
她拼命的去追逐着生命里的一道光,哪怕摔得浑身是伤。
书韫倒在了男人的怀里,一张脸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尽是鲜血。
只是,她还是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角,一刻也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