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明媚的阳光透过青叶映照在拜星宫平整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位落于正殿旁的议事厅此刻如往常般大门紧闭,炙热的光芒点缀于镀了银的厅门之上,为之又加重了几分庄严肃穆。
此刻,温格静静站立在议事厅不远处的树荫下凝望许久,却不曾踏出半步。
他的衣着打扮虽不张扬,但却很是齐整,像是在来赴邀之前特地做了准备,轻盈的白色布料柔软垂顺,优雅的气质恰如其分的点缀其中,让他本人在无形之中透露出一股温和之意。
他如约前来,却不曾想根本没有感知到对方元魂的半分气息,想必这其中定有些古怪。
稍许,只听得耳际传来了一声熟悉而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
“公爵大人,麻烦您现在平静的走进议事厅,我在皇室藏经阁等您。”
“好。”
闻言,温格淡淡一笑,似是知晓了对方的用意,而后便不再犹豫,随即进入了议事厅,踏上了光洁的瓷板。
在沉重厅门关闭的一刹那,温格的身影也随着涌入厅内的最后一阵风消散于原地。
末了,温格便来到季云泽所指示的地方——
皇室藏经阁。
皇家重地,分为“表”“里”两地。外部书籍典藏众多,涵盖各种修行炼化之法,非能者不得入。
而内部,即使是极为位高权重之人也得得到皇帝的特许才能进入。
传闻其中除了放置着无数大陆罕见的珍宝外,还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秘密。
而如今,皇帝病重,无法顾及皇室藏经阁的管理,季云泽便以皇帝的名义顺理成章的关闭了藏经阁“内外”两地。
当然,温格对此一清二楚,恐怕关闭藏经阁是虚,被其随心所欲的利用是实。
环顾四周,只见平日并非清冷的藏经阁外部竟空无一人,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的沉木香气则更让人心生孤寂。
“公爵大人,我等您很久了。”
就在温格恍惚之际,季云泽却是自一旁昏暗的角落缓缓现身。
温格抬眸望去,数日不见,只见对方的身上似乎又发生了不少变化。尤其是那双如黑夜般的眼眸,似是流动着幽幽星光,让人不由得沉沦,而眼底泛起的波涛却又无形中透露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危险,其吸引力比之以往更甚。
温格不得不承认,越是这样的美人便越容易激起强者的征服欲,但往往,强者才是他的猎物。
“抱歉,是我来迟了。”
温格眸中柔意轻泛,笑意分明,并没有如季云泽料想那般动容,还是说……
这样的强者早已能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但季云泽认为,无论如何,温格对于罗坎言的力量被他索取一空的事绝非丝毫不在意,从容不迫只不过是表面上罢了。
说不定下一秒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公爵大人就会一刀将他劈成两半呢?
想到这,季云泽不由得忍俊不禁起来,对温格接下来的行为反而有了一丝诡异的期待。
“不不,是我故意传给皇室亲卫虚假的信息,才导致您走错了地方。毕竟……皇帝陛下‘病重’,总要做做样子不是吗?”
季云泽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笑容中则含着嘲讽,似乎在有意激起对方的怒意。
“是这样的……”
温格依旧风轻云淡,谈话间他已然来到了季云泽的身前,哑然失笑道:
“不过,为什么要用这么生分的语气和我谈话呢?”
听到这,季云泽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你很淡定啊,还是说一切尽在你的计划之中?”
“……云泽,把皇帝陛下如今受到的困境推到我身上可有些过分了。”
话是这样说着,温格的眼中却依旧透着几分柔情,未情有过一丝一毫的怒意。
“呵……看来你对罗坎言也并非真心顺服。”
季云泽将脸瞥至一旁冷笑道。
不曾想温格对此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而是微微低头,悄声道:
“话说,你应该强了不少吧,皇帝陛下的元魂力量进入体内是什么感觉?”
“嗯?”
季云泽斜斜瞟了一眼温格,神情之中透露着几分诧异。
“抱歉,只是好奇,虽然对五毒族的一些诡异的修练之法早有耳闻,但不曾想来自五毒族的你真的可以做到将他人的元魂力量全盘吸收……如此看来倒真不该太过忽视五毒一族,总感觉有些危险。”
温格眼眸微扬,带着歉意细细分折道。
“笑话,我个人能力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温格,你出身世家大族,也不代表着你们家族里的人个个都是98级的雷系强者吧?”
季云泽笑眯眯的,语气却极为不善,不曾想温格却只是静静看着他,一时没了言语,末了却只是又重复了一句抱歉。
季云泽倒是觉得相当有趣,他上前一步,又与温格离近了些,而后微微扬起下巴,在对方的耳边低声耳语道:
“我约你在这个地方见面可不是为了听你道歉的,想必你来时也用元魂力量感知到了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相当安全,你真不想对我采取什么措施吗?”
温格微微摇头,收敛了笑意,极为认真的开口道:
“你约我见面,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做出伤害你的行为吗?那倒真是很让人不解。”
话毕,温格重新看向对方,眸光深深,黯沉如夜。
“啧……”
季云泽不由得吐出一个字节,不知为何竟有些莫名的烦躁,虽然温格如他所愿并末对他起杀心,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他赌对了,但他同时也讨厌无法预料的事,无法看透的人。
随即他转过身,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古籍哗啦啦的翻阅着。
“温格,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罗坎言手上?”
如此没来由的话回荡在温格的耳迹,却没有让他有半分动容。
“这确实是个让人值得深思的问题,不过我想是没有的。”
笑颜随即又浮现在温格的脸上,后者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陪着罗坎言多少年了?”
“……虽不短,却也不即云伯里陪伴的时间长。”
闻言,季云泽却也是不由自主的转笑出声,总感觉有些讽刺。
“真奇怪,你这么强,他却这么信任你……而你似乎也真的愿意臣服一个……不到80级的皇帝?”
“若只是用等级实力决定信任或者臣服的人选未免也太过死板,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皇帝陛下的某些所做所为的确让在下深感佩服,所以也愿意无条件的拥护他……”
温格抬眸,却看到季云泽正撑着下巴静默的听着他的言语,仿佛在思考些什么,于是他微微顿了顿,眼底浮现出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温柔:
“因为我认为陛下他值得我这么做,就像皇帝陛下认定您一般,在他看来,无论为您付出些什么都是值得的。”
“呵呵……”
季云泽只是满脸阴冷的笑了笑。
对方的话能说明什么?说明罗坎言真有些受虐倾向?简直匪夷所思。
与罗坎言过往的种种,也逐渐浮现在季云泽的心头,他不得重新回忆起对方来,妄图在罗坎言身上找寻到一丝温格口中“值得敬仰”的行为,但却未未回忆起丝毫。
“过去我对他百般忍让,他可从未把我当人看过。在你眼里他值得敬仰,只可惜如今被奸人所害,深陷泥潭,但在我眼里他沦落至此,却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或许他在你眼里并不是一个好皇帝,或许连好人也算不上,但人并非可以十全十美……”
温格还想再说些什么替罗坎言捥留些什么,可罗坎言在以往对季云泽做过的种种却无法让他为其开脱。
他至今记得季云泽被罗坎言传迅至地牢,用来逼供北慕辰时麻木到让人不忍的双眼,那时的季云泽在想些什么他不得而知,但总归是痛苦的。
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停,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是我的问题,总归不能让身为皇室亲卫的你来跟着我一起说皇帝的不是。”
季云泽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过下一秒,他却站起身子重新走至温格的身边,将手覆在了他的肩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腹按压着,神情有些古怪。
两人此刻的距离极近,近到温格能清楚的听到对方沉稳的气息声。
“不过,看的出来,你一点都不着急。”
季云泽默然开口,直视着温格,双眼不知何时涌出些许狠戾。
与温格如今的一番对话倒是点醒了他,罗坎言确实对他有些特殊而又没来由的情感,而温格对他的放任也足以表明其对罗坎言唯命示从。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了一点,那便是罗坎言如今的处境并未到了十万火急而让温格为之动容的地步,事情似乎仍留有余地,他之前对罗坎言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见温格并没有出声,季云泽的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你这般从容不迫倒是提醒到了我,看来,罗坎言依旧留有后手,没错吧?”
“……”
面对季云泽愈发强势的逼迫连温格也不由得脸色微变。
‘太危险了。’
心中有这样一个声音告诉温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真是如此!”
季云泽猛然松开了温格,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他的神情透着颠狂,双眼仿佛燃烧起了暗红色的火焰,本是绝美的脸庞也因此而扭曲。
“是我小看了罗坎言……还有你,温格。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找寻你们的底牌……”
然后为己所用。
后半句话,季云泽紧咬着嘴唇,咽回了肚子,而后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至于底牌,会是什么呢?早前将罗坎言囚禁在空间时便收走了对方身上除衣物之外的东西……
还是说,是“后备隐藏能源”之类的?也许罗坎言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弱?他的体内还有着大量元魂力量?
如此一来才能解释温格为何才能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
季云泽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连双颊也因兴奋染上了一抹红晕,整个人倒似有些疯魔了。
“如果不想罗坎言被我彻底废掉的话就趁早杀了我吧?还是说,你很自信我不会发现那张底牌?”
“……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发现。”
温格却是直接承认了他所隐瞒的事实。
“哈,承认就好,省的我再玩这无趣的猜迷游戏。”
季云泽努力的按捺下心中的悸动,不知为何,他现在全然不畏惧生死,反而有了一丝期待,期待着温格因埋藏不住秘密而愤懑的将他斩首的模样。
‘这真的很刺激啊……’
季云泽的双眼不由得迷离起来。
温格就这么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对方,脸色却是愈发难看。
要杀了他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