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声音,却又不那么熟悉。
季云泽久久没有回应,他就这么任由身后的人搂着,那人的胸膛异常火热,让他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你是……”
季云泽有些犹豫,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在这个情况下开口。
而后,他发觉自己的身体被慢慢转过来,那人将他狠狠拥在怀里,借着月光,季云泽能清晰的看到,那深埋在自己脖颈处的人有一头淡蓝色的长发,隐隐闪着银辉。
“如果不想死的话,你就快些走。”
季云泽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冷冷道。
“一起走吧。”
北慕辰的声音有些虚弱和颤抖,气息尽数喷洒在季云泽的颈肩,仿佛气力已用尽一般。
季云泽依旧沉默,但隐隐有了动作,他生硬的将北慕辰抱着自己的胳膊生硬的扒了下来,全然不顾对方神情中的不解。
“既然能逃出来,那就快些离开,不要在这里碍事。”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离开?!”
北慕辰满是痛苦之色,说话间仍有鲜血自脖颈的一侧泣出。
季云泽复杂的看了北慕辰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难以诉说。
但扪心自问,在原炮灰结局来临之前,他还是难以相信北慕辰,又或者说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在北慕辰心中占什么份量。
“我自有我的考虑,你不必管我。”
“有什么考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三年前你明明说过你要去其他国家,但三年后你却在覆灭北族的仇人的家中,而对此你一点解释也没有,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北慕辰越说越激动起来,声音也逐渐高了几个度,在夜晚空旷的后花园中异常清晰,引得季云泽一阵皱眉,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个都活不了。
也许是注意到季云泽不悦的神情,北慕辰也是一阵恍惚,而后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嗯,你快点走吧,在卫兵没赶来之前。”
季云泽依旧神态淡漠。
“能告诉我……你现在在皇室里做什么吗?”
也许是脑海中再次回想起白夜的话,这一次是北慕辰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问出的问题,只要季云泽随口说一个身份,哪怕是编的,他也会义不容辞的相信。
“呼……”
季云泽闭上眼睛呼出口热气。
“对不起,无可奉告。”
这七个字像是给了北慕辰当头一棒。
“北慕辰,你知道你现在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我觉得你很反常,你给我的感觉很怪,我们关系很好吗,值得你冒死从监狱中逃出来见我?”
季云泽毫不留情面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有些时候,他真觉得北慕辰疯魔了。
这一连串的话无疑又给了北慕辰一记重击。
原来如此。
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
他从年幼时便不喜欢自己,本该如此罢了。
“嗯……”
北慕辰眼神忽然黯淡了下来,神态麻木,有些精神恍惚,让季云泽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但是他也只是忍不住问出来心里话而已。
“我……”
北慕辰还要说些什么,突然自暗处射来一支纤巧的银针,在黑夜中闪着银光,正刺在北慕辰的肩头,顿时他的眼前一阵发黑,人也应声倒地。
“抓住了。”
黑暗中,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温格。
此刻,他正微笑着站在季云泽的身后。
“你们的动静,有点大哦。不过幸好,我要是再晚一步,他可就得受点皮肉之苦了。”
温格优雅的拽下了自己的白色手套,这话是对着季云泽说。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一旁便飞快赶来了两队卫兵,一阵钢铁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响亮。
“人在那里!抓住他!”
领队的骑士长指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北慕辰喊道。
“行了,人已经被我制服,等你们来到,人早跑了!你们将他带回去重新关押好了就行,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不准碰他,都听到了吗?!”
温格一改往日的温柔,颇为严肃的训斥着底下的士兵,士兵们也是一阵瑟缩,眼前的这个贵族,家中不仅有世袭的公爵爵位,且在皇位更迭中永远站在上方。
伯克家族的人一向很会审时度势。
到温格这一代更是坐到了左相的位置,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谨尊您的教诲!”
骑士长连忙应答,而后吩咐着两名卫兵将地上的北慕辰带走。
待众人走后,温格来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季云泽身旁,将身上的衣袍解下来盖到了季云泽身上。
“没吓到你吧。”
“不……谢谢。”
季云泽谢绝了温格的好意,但对方非要将那件鹅绒外袍套在他的身上,季云泽也只能做罢。
“放心,这种衣服我有很多,虽然比不上亲王那5000多条裙子,但还是够穿的。”
温格这颇为幽默的话语依旧没能让季云泽从刚刚的情况中回过神来。
“嗯……皇帝他……没怪罪你吧?”
季云泽咬了咬嘴唇,略有些担忧,如果温格真的因为自己而被牵连,他会感到莫大的懊悔,他不喜欢让别人为他付出代价。
“这话说的,就咱们这个新皇帝的脾气,如果我真的被皇帝怪罪了,那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温格忍俊不禁,也许是因为初遇并不美好,他本以为季云泽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像一只巨毒的蝎子,披着厚重的甲壳,随时制人于死地,但没想到伪装之下还有这样惹人怜惜的一面。
温格借着清冷的月光细细看着眼前的人,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引人夺目,唇红齿白,俊美无双。
他就像是一颗沉寂的深海中的明珠,又或是万千星辰为之俯首的晨曦,一切美的形容都可以融入他本身,正如黑夜容入他那三千青丝。
可惜这张脸的主人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样貌比之三年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他本人眼里,他仅仅是大老爷们叹口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