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女声响起,沈晚娘迅速回头,就看见角落里是小兰在跟她招手呢。
“小兰,你家茵茵姑娘呢。”
“我家姑娘就在上头,她看见了你,让我把你叫上去呢。”
沈晚娘随着小兰上了对面酒馆的二楼,果然是张茵茵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等着她呢。
今天的张茵茵穿得十分随意,一道素白色的齐胸家常衫子,然而就这么简单的衣裳也遮不住她的美貌。
“茵茵姑娘还是那么美。”沈晚娘笑着坐过来。
“唉,谁愿意这么美呢。”张茵茵百无聊赖的小酌了一口清酒,“真是困扰极了。”
沈晚娘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美貌还困扰你了?”
“唉,你没到我这个位置上你是不会懂了。”张茵茵示意沈晚娘,“会喝这个吗?”
“我不会。”
“我本来也不会,老板娘逼着一定要学的。”张茵茵对小兰道:“既然沈大夫也不喝,那就上几个小菜吧。”
沈晚娘正好也没有吃饭呢,正好留下来,“今天我请你。”
“没必要,我堂堂扬州第一美人还吃不起一顿饭。”
这张茵茵姿态随意,跟那日高台上款款而行的美人截然不同。
沈晚娘欣赏她这份痛快,“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小菜上了几道,味道可口。
两个人也聊了起来。
“沈大夫,你说你一个大夫怎么那么能干呢,那不夜城三天我穿了你家的衣裳我整个人在扬州城更红了。”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这样我们才算双赢。”
“双赢,这个词好!对了,沈大夫,我们见了好几次了,我还不了解你呢。”
沈晚娘便自我介绍了一番,“我是北州人,姓沈名叫晚娘,是个大夫,也是个生意人。”
“果然北人痛快。”
“你也是?”沈晚娘在她的口音里多多少少听出了一点别的。
张茵茵点头,“我啊原本是京城人,可惜生下来是个女娃十二岁的时候就被爹娘卖到了天籁坊。”
说起来张茵茵几分惆怅,“算了,就别说我了,你呢,爹娘是做什么的?”
“我爹娘只是普通的乡下人。”
“嗯?怎么把你教得这么好。”
“巧合吧,其实我也是成亲之后才慢慢赚到钱的。”
张茵茵吓了一跳,“你竟然成亲了。”
“是呀,看不出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姑娘呢,那你相公呢,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唉,他可来不了,他去从军了。”
“从军,搞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陪着也不怕给别人拐跑了。”
沈晚娘笑嘻嘻道:“我才不跑呢,我要等着我相公回来找我。”
听到沈晚娘的说辞张茵茵更喜欢她了,笑眯眯的喝着清酒,“沈大夫真是好命人。”
“茵茵姑娘呢,未来有没有打算?”人毕竟都会老的,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也总有迟暮的那一天。
张茵茵明白沈晚娘的意思,她喝的有点微醺了,“嘻嘻,我也跟你一样,等着我男人呢。”
“你男人?”
“嗯,我男人是个读书人,从小我们就是一起长大的。他娘去的早,继母对他一点也不好。我在天籁坊赚到了银子后就把他接来扬州了,他就住在那里……你看啊,就在那……”
张茵茵就着窗口往下一指,沈晚娘看到了一处胡同。
张茵茵看着那条胡同满眼都是幸福和满足。
“他叫王术生,读书可好了,每天这个时候他会从书院里读书回来,我要是没事就在这里等他,就能看见了他了。”
“你看,那个就是!”
顺着张茵茵手指着的方向,沈晚娘看了下去,一道翠色束腰窄袖布袍的书生正夹着两本书卷回来。
他似乎也知道张茵茵在这里看他,停下来昂头朝这边笑了笑,并挥了挥手。
张茵茵更开心了,看着王术生走进胡同里不见了人影才收回视线。
“他是读书人?”
“是啊,他打小就喜欢念书,而我从小不识字,我可喜欢读书人了。”张茵茵收回视线对沈晚娘道:“你知道吗,术生给我说过了,等他以后考中了举人就会帮我赎身,然后娶我为妻。到时候我也能过想贤妻良母的日子了。”
沈晚娘听着张茵茵的话却感到不那么对劲。
“茵茵姑娘都是扬州第一美人了,赚的银子还不够给自己赎身的吗。”
“本来是够了,可术生要读书,读我们扬州最好的书院,每年的束脩就要上千两,他家又没有这个银子,自然也是我来给他拿。再说他爹现在身子骨不好,要用钱的地方也多呢。”
“这些全部都是你给啊。”
“嗯嗯。”
张茵茵沉浸在幸福当中的神情,沈晚娘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个王术生靠不靠谱她也没有真正了解过。
只能稍稍提醒道:“茵茵姑娘还是多给自己存些银子的好,别都把银子花给了旁人,万一有个什么靠不住的时候可就吃大了亏了。”
“你这话说得怎么跟我们老板娘似的。”张茵茵不喜欢听,“术生是我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我也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他。”
既然张茵茵决意如此,沈晚娘也不能多说了。
“我们吃饭吧。”
“嗯。”
张茵茵的酒量并不好,很快就喝的头晕了。
沈晚娘正好吃好了,喊了小兰把张茵茵送回天籁坊去。
沈晚娘是看着张茵茵上了马车的。
张茵茵还笑眯眯的招呼她,“沈大夫,改天来天籁坊啊,我给你看看我的好东西。”
“嗯,有空就去。”
张茵茵的马车远了。
沈晚娘呼了口气准备去瓷器行看看。
然而他还没有迈步子,就看见那胡同里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是刚刚的王术生。
他这会儿换了一套淡紫色的锦缎广袖长袍,不见他夹着的书卷了,只见他翘首以盼的等在了胡同口。
不一会儿,另外一辆马车就停过来了,从里面传出一个女声。
“王生。”
“萧姑娘。”王术生顿时眉飞色舞,在车夫的搀扶下上了这辆马车。
这两马车渐行渐远,沈晚娘的心下却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