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年会过后,大家忙完手头上的收尾工作,到年27正式放假了,我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父母早早在家里做好晚饭等着我,父亲在工作地上干活,母亲跟着父亲在工地的饭堂洗碗打杂,他们已经放假快半个月了,早盼着我回家过年团聚。
院子铁门大开,我知道是刻意开着等我的,我喊了两句爸妈,听到我的声音,父母惊喜的跑出来院子接我,我先喊了一声爸,父亲嗯了一声,假装不在意,点了一根烟,手抖了两下,使劲吸了一口。父亲从不在人前表现出对我的爱,总是做好我最喜欢的菜等我,总是跟我说你放心。
我上去抱了下母亲喊了一声妈,母亲激动的看着我,拉着我左看右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元元,你怎么还这么瘦呀,回家要吃好点,你们那啥公司呀,老板太坏了,这么晚才放假,是不是还经常让你加班呀,要是太辛苦明年就换份工作哈…母亲对我从来都是偏爱,小时候最穷苦的日子,夏天没有风扇,她晚上经常偷偷起来帮我扇扇子、驱蚊子,看着我默默擦眼泪,我知道但我从未揭穿。
父亲在旁边看不下去说了句,好了,赶紧让你儿子放下东西吃饭,等下菜都凉了。母亲这才拉着我进来,你爸给你做了最喜欢吃的鱼和鸭,还煲了骨头汤呢,可有营养了,等下多喝点,明天给你蒸排骨,蒸腊肠,吃完了还有呢…
即使我长大了,走的越来越远,看过的世界越来越大,经历的事越来越多,回到家我依然是个孩子。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阿光和阿义来了,我起身拿了两张小凳子出来,大家起初只是打了几声招呼,气氛有点沉闷,我知道不是我们感情淡了,而是没有共同话题。小时候形影不离的三人,现在已经在不同的城市生活,我在广城,阿义在鹏城,阿光在莞城,只有过年才能聚在一起。
我开口先问阿义,你现在那工作怎么样,干了快一年了,感觉有前景吗?
阿义大学专业选的是金融专业,因为老师说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很快,金融专业是热门专业,以后很有前途。阿义毕业后出来找了很久工作,但工资都太低,后来想明白了,先入职再说,于是在鹏城一家证券公司入职了,当了一名初级证券经纪人,月工资不到三千,起初我每月都会转500-800生活费给他,半年后听他说转正了,才结束了这种情况。
阿义笑着说,还好吧,比刚开始好多了,起码吃住不愁了,我这种工作靠积累,靠人脉,没那么好做,还年轻,再看看情况吧。
我问阿光,你在夜场混了这么多年,混成啥样了,莞城大哥的梦想现在啥情况?
阿光哈哈大笑,还提这茬呢,现在哪有这种想法。我都换好几家夜场了,低端高端都做过,那种地方留不住钱的,在那里赚的钱最后也在那里花了,主打一个潇洒。
我听了有点无语。我靠,你就打算这样下去吗?这么潇洒不带我和阿义见识一下。
那不关我事,你们不来找我,我也没办法。我打算干完今年换份销售工作,跟着人家跑市场,在夜场干不动了,这么多年钱没存到,身体熬不住了。元哥,你在广城到底干什么工作?
我从来没有跟父母和朋友讲过我具体干什么,工资多少,他们只知道我在广城工作,坐办公室的。
我:程序员知道吧?我做游戏程序开发设计的,天天加班。
阿光:哦哦哦,听起来很厉害,我不是很懂,阿义应该知道。
阿义:听说程序员很多秃头的,元哥你不会秃头吧,哈哈哈。
我:滚!你秃了我都不会秃。
阿光:那工资高吗?有一万一个月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看人,看公司吧,厉害的应该不止。
阿光没有再问,只是感叹了一下,读了书还是比较好,以前刚出社会在工厂上班,天天加班也不到四千工资,老员工也不过五六千,没前途呀,所以干脆不干。
我没有反驳,只是说我们还年轻,不要气馁,站在风口上,一头猪也能飞上天。
阿光说,我算是明白了,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出人头地赚大钱了,你俩努努力吧。
我们在社会摸打滚爬的时间越久,对未来的期待就越少,有人说这是认命了,我觉得是成熟了,认清了现实才能更好生活,我们大部分人都是一个普通人,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希望通过努力能让生活过的更好一点。
年初二一大群亲戚来我家,我躲在房间不想出来,无奈我妈进来把我拉出去,我只能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灵魂拷问。
你们看元元长的多俊呀,出去工作有两年了吧,有没有女朋友呀?
额,没有,工作很忙呢,不着急。
真的假的呀,别瞒着你二姨娘,小孩子害什么羞,明年把人带回来看看。
真的没有,还没人看上我呢。
哎呀,你都二十好几了,这样哪行,你妈等着抱孙子呢。要不让你三姨娘给你介绍,三妹你跟元元说一下上次你说的那姑娘。
元元,三姨娘跟你说呀,我们那边有个女孩子比你小两岁,大学刚毕业呢,人长得又好看,那身材绝对好生养,我跟她父母打听了一下,对你条件可满意了,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
我嘴角抽了抽,三姨娘,你说啥呢,见都没见过我,怎么就满意了,对方都了解我啥呀!
哎呀,你三姨娘绝对不骗你,人家女孩子很漂亮的,眼光可高了,听说隔壁镇她同学追了她一年她都看不上,绝对跟你很般配。
我…您可对我太自信了…
元元你在广城做什么工作呀?工资高不高?
我能干什么,就一个办公室职员,敲敲键盘啥的。工资一般吧,不算高,挺累的。
不会吧,你可是读了大学的,工资怎么可能会很低,跟姨娘说说有多少,有没有六千呀?
额,差不多吧…这工资也拿过…
我就说嘛,大学生工资不会很低的,你现在刚出社会不久,你表哥出去七八年了,工资跟你差不多呢,好好努力。
我向我妈投向求救的眼光,我妈赶紧说:哎,年轻人,管他赚多少钱呢,够自己吃喝就好了,要求那么高干嘛,是吧。不用管他了,大人说再多他们年轻人也不会听。
是呀,就是不懂事,不听老人言…
亲戚走了之后,我妈也很好奇,问我,你工资真的六千一个月?
我说肯定不是呀,我减了一半,我刚入职就拿六千了。妈,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乱说,问你就说不清楚。
我妈说,嘿,我是那种人嘛,你真以为你妈啥都不懂呀,我嘴可严了。照你这么说你那工作还可以呀。
哈哈哈,啥呀,你不是说叫我不想干就换工作嘛,现在还换吗?
换,换,换,谁稀罕呢,还没你爸工资高呢,咱不想干就不干,我们家现在不缺钱,你以为还是以前呀。
我爸真挺励志的,刚去广城的时候在工地干杂工,工资800块钱一个月,还得省吃俭用寄回来补贴家用,后来自己慢慢学习,跟着他老板东奔西跑干工程,时间久了竟然学会了看那些专业的楼房施工建筑图和水电线路图,转型成一名技术工,他如果有学历去考个证那就叫工程师了,很多专业的大学生都不如他。
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年初六我匆匆回到广城准备上班。小时候过年是一种期盼,长大后,过年是一道关卡。小时后过年,穿上新衣服到处拜年 ;长大后过年,不过是穿上一套睡衣躺了一个假期。所幸,回家是我永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