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和林勋缓缓下了车，并肩站在一起。
刘岩指着眼前的一片荒地，对林勋说：“你看，这就是鼓平区的退耕还林工作，事情做了一半，就撂下了。
而且，这个村的农民，四年没有领到补助的粮食和钱了。”
林勋震惊道：“四年没有见钱和粮食？！难道就没有人反映情况？”
刘岩接着说道：“我听说他们找了乡里，但没有人管。”
“这笔钱去了哪里？是谁挪用了这笔钱？这个必须追究到底。”林勋愤怒道。
刘岩沉声说道：“今天的现场会，就是要追究问题。警车，就是给这些人准备的。”
接着，刘岩招了招手，叫黄强过来。
随即指着几株东倒西歪干死的落叶松，大声问道：“黄区长，告诉我，这是什么树？是用来干什么的？”
此时的黄强，依然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干部的派头，说道：“我是城里长大的，我没有见过这树，不认识，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至于农民为什么种这树，我想，肯定是有用的。”
黄强说这番话的时候，一旁的姜小川，正哭丧着脸看着刘岩。
他两次忍不住想要插话，都被刘岩的眼神给阻止了。
“黄区长，你来过这个地方吗？”刘岩问黄强。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围拢过来了。
“没有，我没有到过这里。”黄强说道。
“那么，你在鼓平区长这个位置上，都去过哪里？
鼓平区的哪个乡镇留下了你的足迹？”刘岩继续问道。
“农村工作主要是姜书记负责，我的重点工作是城市。”黄强有板有眼地说。
“这么说，你到鼓平区一年多来，一个乡镇也没有去过？”刘岩问道。
“我到过城郊的三个乡。”
“你去那里都做了什么？”
“检查农家乐和旅游项目。”
刘岩点了点头，不再问黄强了。
他转身对大家说：“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清水乡退耕还林工作，既不是林地，又不能当粮田。
我不知道全市这种情况有多少。
我们的每一个工作岗位上都有干部，但问题还是出现了。
一会儿，我要让每一位市里领导都表态。
是继续这样下去，还是要让某些人从干部队伍中离开。
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村的农民，四年没有领到退耕还林的粮食和钱了。
请问姜书记和黄区长，钱和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听刘岩这么一说，姜小川浑身开始颤抖了，鼻尖和额头的汗珠都冒出来了。
黄强也开始慌张了。
两个人都不做声。
刘岩见状，放开喉咙怒吼着：“哪位是分管副市长？
站出来，告诉我，这些钱都到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只见分管副市长杨松，走到姜小川面前。冷冷的看着他说道：“姜书记，你和我都是共产党员，都是扈州市市委常委。
刘书记问我这个问题，说明是我的失职。
那么，你当着各位领导的面，告诉大家，这些钱都到哪儿去了？”
此时此刻，杨松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用沙哑的嗓音喊着：“四年啊！居然不见一分钱，不见一粒粮食。
拨给你们的钱和粮食，都到哪儿去了？”
“鼓平区林业局局长呢？”刘岩喊道。
一个年轻人走到刘岩跟前，说道：“刘书记，钱和粮食，我们每年都拨下去了，应该在清水乡政府。”
清水乡的书记兼乡长，也是一位年轻干部。
他看了一眼区林业局局长，理直气壮对刘岩说：“刘书记，我到清水乡已经两年多时间。
没有见林业局拨过一分钱，一粒粮食。
我们乡有几百亩耕地，被苏坑林场强行占用了。
场长对我说，都记在退耕还林的账目中了。
说区里已经从清水乡的耕地面积中，减除了这些被占耕地。
但截止到今天，没有见到任何文件，也没有见到一分钱。”
“你们俩谁说的是真话？”林勋看着鼓平区林业局长和清水乡书记问道。
“我愿意到公安局录口供，这些年，我们在基层憋着一口气，受够了。”清水乡书记说道。
鼓平区林业局局长的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不停地看着黄强。
“好了，大家都上车吧。”刘岩说道：“我们到前面去，这个村子前面还有一个村子，那里的情况更严重，到那里再说。”
一行人来到了一片良田变成荒地的地方。
只见眼前漫漫的山头如同馒头，一阵阵的风刮起黄土迎面扑来。
呛得二三十位扈州市的市级领导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
刘岩指着成片成片荒芜的土地说道：“大家看看，这就是鼓平区的退耕还林。
上等的耕地撂荒了，不能种粮食，又不见经济林，而且四年不见补助金。
这样的工作，恐怕全国都是罕见的。
这样的干部，有何脸面在台上作退耕还林的报告？
有什么资格要求下面的人干这干那？”
刘岩喝了一口茶水，对姜小川沉声说道：“开始吧！
鼓平区的领导，面对市里的四套班子成员和各县区的领导，作你们的经验介绍吧！
请各县区的领导认真听，认真做笔记，认真对照检查，看能不能从鼓平区学到一些宝贵经验。”
姜小川的头垂得很低，黄强紧绷着脸，上牙咬着下嘴唇。
两人一声不吭。
“怎么了？一个个都变成哑巴了吗？”刘岩大声喊道：“当初你们就职的时候，是怎么表态的？是怎样慷慨陈词的？”
刘岩把目光投向姜小川：“姜书记，黄区长说农村是你负责的。
你跑农村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去的是什么地方？检查的是什么工作？
我曾经看到《扈州日报》的报道说，市委常委姜小川在鼓平区检查指导工作。
记者俨然是把你当市级领导尊称的。
你这位市委常委，就是这样指导下面的工作吗？
干脆咱俩现在把职务调换一下。
你来改变扈州在全省的第三世界状况，我到鼓平区收拾这荒山秃岭，你觉得怎么样？”
接着，刘岩又把目光转向黄强：“黄区长，谁说的你这个当区长的用不着下乡了？就不用到农村了？
告诉我，谁告诉你的？你从哪儿得到的这个特权的？
你让他站在我的面前，看看他敢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这话？”
刘岩指着黄强继续说道：“马克思说过：权利和义务是不可分割的。
不存在没有权利的义务，也不存在没有义务的权利。
你只想拥有权力，而不去履行权力所应承担的义务，你已经犯了渎职罪，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