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有何事?”
倚祁坐在高位,用手撑着头,波光流转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探究。
方裘安,皇甫子陵背后隐形的军师。
他也藏拙,却又不像皇甫子陵那般,刻意打造无用人设,而是将什么事情都做得刚刚好。
刚刚好在一个不显眼却无差错的位置。
剧情中对他的描述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默默跟在皇甫子陵身边,偶尔说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话。
但偏偏总是“不小心”让对方想到了些新的主意。
不过他倒不是真心追随皇甫子陵,只是怕死罢了。
“微臣参见陛下。”
方裘安声音不大不小,恭敬意味十足,行礼也是恰到好处。
状似无意地环顾四周,见大殿中只有自己与陛下两人后,他稍微松了口气,沉声开口,“微臣此次求见,是为了揭发闲王!”
“哦?”倚祁薄唇微启,神情不变。
方裘安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威压,压得他身子不由得往下低了低。
“闲王勾结云国,意欲谋反。”他语气凝重,“微臣此言绝对属实,恳请陛下明鉴。”
“你如何知道这些?”倚祁用手正了正歪到一边的发髻,对于他的话也并未怀疑,而是认真地询问。
这人就是个哪边有利哪边倒的性格,既然现在说了这些话,想必也是已经确定了要投向自己了。
为了活命,自然不敢乱说。
他也不可能有胆子为了皇甫子陵来糊弄自己。
只是倚祁没想到,江临羽也才只知皇甫子陵勾结外国,而他竟连对方是谁都知道了。
方裘安见倚祁神情淡淡,毫不惊讶,不由得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在闲王身为皇子时期,微臣曾是他的伴读,无意间,臣发现有身着异国服饰的人在暗中与闲王交谈,便好奇着去听了听。”
他一向不引人注意,缩在暗处竟也没人发现,倒还真让他听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闲王的生母漓美人,真实身份乃是云国二公主,因无意间坠落悬崖失忆,才被人贩子捡到卖至楚国卧仙居。”
“竟还有这种事。”倚祁轻哼一声。
这剧情之外的发展,倒还挺有趣。
漓美人身世揭露,后面的发展便很显而易见了。
想来云国皇室并未放弃寻找二公主,终于在十几年后,发现了踪迹,只是漓美人却已身死,不过,留下了一个孩子。
“情报不错。”倚祁赞赏地点头,如方裘安所愿地开口,“那方爱卿,可要什么奖赏?”
见倚祁居然如此好说话,方裘安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但转念想想,陛下身为天选,必定有过人之处,自己的话是真是假自然也能分辨得出。
于是他也没再掩饰,实话实说,“微臣自知曾犯下过错,不求赏赐,只求平安便好。”
“你倒是实诚。”倚祁失笑。
方裘安神情不变,“臣不敢对陛下有任何隐瞒。”
他虽不清白,却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未沾过人命,也从不强抢民女,只不过偶尔贪点小钱罢了。
贪的还都是每次筹备科举的钱,次数再多也罪不至死,毕竟并未影响到任何人。
“朕此时可不敢允你,”倚祁勾起嘴角,手指细细摩擦着扶手,“待一切结束后再说。”
“多谢陛下!”方裘安跪下谢恩。
他退下后,倚祁翘着二郎腿,觉得有些好笑。
皇甫子陵身边的两大重要人物,竟都投靠了自己,偏偏他还蒙在鼓里,说不定还做着登上帝位的美梦。
不知是不是将固定的文字数据化了的原因,人物似乎有了主观意识,不只是简单跟随剧情走,而是会独立思考了。
这样看来,倒是有意思了许多。
但也让倚祁有了些踌躇。
脱离了原剧情,好人不一定还是好人,坏人也不一定依旧成为坏人。
皇甫子陵,此时的他的的确确还未做任何切实威胁自己之事,勾结外国,训练军队,其目的到底是什么,并未具体得知。
所以除掉他这件事,要想良心上过得去,还需要证据。
“李四,去把秦将军叫过来。”
倚祁伸了个懒腰,心想着,自己这优柔寡断的性格可真是麻烦。
李四站在殿外,几乎是一秒应道:“是。”
他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商议,不敢耽搁,当即便唤了个跑腿最快的小宦官,去将军府请人。
不到一刻钟,秦无烬就迈着大步子跨了进来。
“不必行礼,快过来,朕有事说。”
倚祁看着身穿军服的高大男人,招了招手。
秦无烬脚下不停,一直走到倚祁身边才顿住身形,嗓音低沉且沙哑,“陛下。”
他面容冷硬,神情凝重,此时微微低着头,姿态并不算恭敬,却莫名让倚祁觉得,他能为了自己献出一切。
那挺拔的胸膛,宽阔的双肩,遒劲的肌肉绷着黑色军服,极具爆发力,浑身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倚祁微微侧身,缓缓开口,“无烬,近日朕得到消息,闲王恐有勾连云国,为谋反之意,你去盯着他。”
秦无烬闻言,眼底划过惊讶,很快便应道:“是,陛下!”
“你亲自去盯。”
脑子里才想着要挑选出隐匿功夫最好的部下来执行任务,却没想到倚祁又补了一句。
秦无烬皱眉,明显是不愿意。
“臣粗枝大叶……”
话还没说完,便被倚祁抬手打断。
“朕不用你一直守着,”他抬起头,直视秦无烬不藏一丝情绪的双眼,“何时找到叛国的证据,何时结束。”
秦无烬眨了眨眼,似是不解。
一般盯梢这种事,都是为了掌握对方的行动,所以会交给暗卫去做,毕竟这需要长时间潜伏,有的暗卫甚至能跟个几年。
秦无烬性子冲动,也不想长时间脱离战场,便理所当然地不愿意接下。
不过,看陛下的意思,好像不是让他掌控闲王的举动,而是……偷东西。
“只要证据有何用?”
见倚祁仰着头,他顿了顿,莫名有种负罪感,于是掀开军服下摆,右腿弯曲,半跪了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得知道闲王何时行动,好做准备。”
倚祁听完却是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必,只需证据便足够了。”
他要的,也是只是一个杀人的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