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宏伟拿起酒瓶又给父亲满上,自己也倒满杯。
三人开始吃菜。
韶宏伟指着厨房对母亲道:“妈,咱家的抽油烟机该换换了,我刚发了上个月的奖金,一会儿我转给你。”
张金花给儿子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摇了摇头:“不用换,废那钱干啥,将就着能用就行。”
“你给我的钱,我都给你存着呢。你自己也攒着,别乱花,将来好娶媳妇用。到时候别又像程秋燕似的,要那么多彩礼,咱又拿不出来。”
一见老伴提起这事儿,韶国权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正色道:“你个死老婆子,大喜的日子,提这事儿干啥?”
“她程秋燕那是瞎了眼,以为咱们宏伟被下放了,一辈子就误在那穷乡僻壤了。”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要是知道宏伟马上是县委常委副处级了,她还不得把肠子悔青了。”
韶国权口里制止着老伴,自己仍然不忿地说着。
显然,因为彩礼问题而耽误了儿子的婚事,老两口一直耿耿。
张金花白了老伴儿一眼,没和他计较,而是问韶宏伟道:
“儿子,说真的,你俩现在还有联系不?”
韶宏伟摇了摇头。
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程秋燕的位置。
一般情侣分手,尤其是被对方拒绝后,很多人都惦记着惩罚对方,以各种方式让对方后悔。
但韶宏伟觉得那样未免太浅薄了。
两人在一起,说起来就是缘份。
这缘份说白了就是在一起睡觉。
在争取交配权这一点上,人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一方不愿意交配了,也就说明缘份尽了,自然就是路人。
没见过哪位为了使一个路人后悔,而处心积虑折腾的。
那种动辄报复前任,以打脸前任为快,前任越不堪,心里就越有快感的做法,实在是太狭隘了。
那样,只能说明你一直放不下,总想通过让前任后悔证明什么。
其实,那样毫无意义。
即使对方后悔了,又能怎样呢?
除了说明你心里一直忘不了对方,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自古道,好男儿何患无妻。
走自己的路,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同时也祝福对方,难道不是最正确的方式吗?
当然,这些长篇大论,韶宏伟没必要在此刻的饭桌上讲出来。
母亲张金花显然也听不到韶宏伟的心声,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问道:
“她要是知道你现在成了县太爷,会不会回来找你。”
在她的意识里,县级干部就像古代的县太爷一般大,儿子能成为县级干部,就相当于县太爷。
韶宏伟不禁哑然:“妈,那只是县委常委,不是什么县太爷,差老远了呢!”
韶国权赶紧解释道:“儿子,这事儿怪我。昨晚我跟她讲了半天常委的事儿,她也不明白。”
“后来,我就告诉她,县太爷你知道吧?县级干部就相当于古时候的县太爷。”
韶宏伟笑道:“爸,亏你还是党员呢,这解释也太复古了吧。”
张金花对着韶国权吐槽道:“你还有脸说,你看看儿子,再看看你,都快退休了,还没咱儿子的职位高。”
韶国权笑道:“自古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自比一代强。”
“儿子如果只能和老子比,那还有什么出息?”
“再者说了,儿子当再大的官,那还不是咱儿子,到什么时候他都得认咱。”
见话题扯得有点远,韶宏伟连忙打圆场道:
“那是,那是,到什么时候,我都是您二老的儿子。”
“来,爸,我再敬你一杯。”
父子俩喝了杯中的酒,韶宏伟又拉回话题道:
“妈,我的职务调整了以后,工资也会涨,别在乎那抽油烟机的钱,换一个新的吧。”
“厨房的油烟对身体不好,你和我爸年纪也大了,得多注意身体。”
又对韶国权道:“爸,咱们在机关的,每年都体检,找时间给我妈也查查吧。”
“到了这个岁数,每年都要正常体检,有什么小病提前治。”
韶国权点头,冲着老伴道:“儿子说得对,这事儿我也和你说过几次了,下星期我就带你去。”
这次,张金花没有拒绝。
面对儿子的孝心,她只能接受。
正在这时,张金花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
她嘟囔了一句:“这么晚了,谁给我打电话。”
起身拿起手机一看,对韶国权道:“他大舅的。”
说着,走到一边接起。
手机里的声音很大,无非是知道外甥提拔了,恭喜贺喜。
随后,又是老生常谈的,让外甥帮着和局长打招呼,把他转为行政编的事儿。
张金花一边给父子俩使着眼色,一边应付了几句。
说孩子的工作自己也不懂,好像还是那份工作,不太好说话。
结果,电话那边生了气,责怪了张金花几句,电话就挂了。
张金花眼睛瞪着,气刚升起来,二舅的电话又打来了。
内容也是一样,口头恭喜之后,又是调他到教务处的问题。
张金花已经在大哥那惹了一肚子气,这次干脆直接回道:“这事儿我管不着,我又不是你们校长。要说,你和你外甥自己说去。”
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父子俩惊讶的目光中,张金花气呼呼地坐回座位上。
韶国权冲她竖起大拇指:“做得对,对这些白眼狼就得有点脾气。”
张金花骂道:“平时看不见他们,养老不靠前,听说咱宏伟升官了,一个个像苍蝇一样盯上来了。”
“还不是见咱宏伟有用了,就想利用咱。”
“还大言不惭的说,就求外甥这点事,不帮忙让人笑话?”
“尤其是他二舅,连自己的妈都不养,白披着一身人皮,还好意思张口。”
“宏伟,听妈的,他俩的事儿,咱一个也不帮。”
韶宏伟笑道:“妈,我肯定听你的。好了,妈,你跟他们生什么气啊,他们爱说啥说啥去。”
“人长个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咱不管他们说啥,过好咱自己就行。”
韶国权也道:“我不是也跟你说过吗,咱不活在别人的嘴里。”
“好了,今天是儿子高升的大喜日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来来来,喝酒,你喝饮料。”
说着,韶国权举起酒杯,一家人碰杯,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