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生对王畅道：“所以，你还是得想办法知道，鲁向阳对这件事到底怎么想的？”
“是遵照县纪检委的调查结果，就此结案，还是盯住那个小本本不放，穷追不舍。”
“这个问题很关键。一旦被他抓到把柄，我和兴业书记的处境就会很麻烦。”
王畅皱起眉头，这现在对他来说，几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他连鲁书记的办公室，没有鲁书记的允许，都没办法接近，更别说韶宏伟来了后，对他更增加了限制。
要想像以前那样偷听，已经不现实了。
但他没敢直接说出自己的难处。那样，他的‘二叔’王京生又该骂他废物了。
王畅低着头想了想，突然问两位大佬道：
“有件事儿我一直不明白，黄晓坡出事儿的时候，为什么不全力展开营救呢？”
“听说黄晓坡在市里也有人罩着，而且级别还不低，完全可以出手，那样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王京生见他提出这个问题，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孔兴业重新戴上眼镜，看着王畅道：
“大侄子，要不说你还是年轻呢？”
“你以为这是在战场上，战友被俘了，还得组织部队打回去夺回来啊？”
王京生接口道：“就算在战场上，部队为了打胜仗也不会为了救一个俘虏而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见王畅似懂非懂，孔兴业继续开导道：
“大侄子，问你个问题。”
“您说，孔书记。”
“你认为这些人当官为了什么？”
王畅迟迟疑疑地说道：“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光宗耀祖，为了成为更高的人物。”
孔兴业不置可否，说道：“你说的这些也都对。”
“但在我看来，当官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发财。”
“尤其是退休了以后，曾经的权势，曾经的前呼后拥，曾经的一切荣华，都成了过眼云烟。”
“最后，只剩下啥？”说着话，孔兴业拍了拍口袋，“钱呐，只有钱不会离你而去。”
王京生点点头，举起酒杯，与孔兴业碰了一下算是表示赞同。
王畅也赶紧举杯，和两位碰了一下。
三人各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
孔兴业继续说道：“既然最终目的是为了钱，那就不能和钱过不去。对不对？”
王畅赶紧点头。
孔兴业：“你说的那个市里的大领导，黄晓坡的保护伞，我们也知道是谁。”
“平日里，黄晓坡孝敬他的，比我们老哥俩的多了去了。”
“可为什么他在黄晓坡出事的时候不出手呢？”
王畅摇摇头，一脸虔诚地看着孔兴业。
王京生接口道：“官场里有个规矩，收钱靠本事，不露是高手。”
“不管大官小官，你能收多少钱靠的是你手里的权力和运气，但你能保证自己不出事，那才叫真本事。”
孔兴业颔首，对王畅道：
“你二叔说的对。这是官场的一条铁律，但也只说了一半。”
王畅急忙问，“那另一半是？”
孔兴业道：“另一半意思是，如果你不小心露了底，被人查了，你就只能认倒霉。”
“到了那个时候，被查的人只能做两件事，也算是官场里落马的人约定俗成的规矩。”
“一是只说自己的事，绝不牵连官场里的其他人，尤其是自己的上级，和帮助过自己的人。”
“第二个就是，不要寄希望于上面的人会救你。那样，不仅救不了你，很可能连他自己也搭进去。”
“因为，一旦上面的人为你说话，那就等于给了政治对手最好的武器，反手就可以攻击他。”
“还有一点，如果出事的这个人，在里面乱说乱咬，即使连审问他的办案人员，都会瞧不起他。只会更加紧逼他，直到榨干他为止。”
王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的么，难怪经常有人对很多钱款无法说明来源和去处，原来奥秘在这儿呢！”
王京生这才说道：“所以说你年轻呢！”
“黄晓坡出事，别说我俩救不了他，就连他市里的领导也一样救不了他。”
“再说，我早就提醒过他，别跟那个彭四海走得那么近，还在红星水库弄了个别墅，里面还给他包养了个女人。”
“又到处宣扬什么自己的癖好，打麻将大手大脚。这些事我都不止说过他一次，可他当时承诺的好好的，背地里还是那样。”
“他以为在溪岭镇可以一手遮天，这下遇到一个不信邪的韶宏伟，结果……”
说到这儿，王京生再次举起酒杯，没碰，而是自己抿了一口，以缓解自己的情绪。
王畅借机转换话题道：
“要不说，这个韶宏伟实在是可恶呢！”
“他扳倒了黄晓坡，把秦江涛和彭四海一伙送进监狱不说，现在又开始回县委闹腾了。”
“这次，鲁书记让韶宏伟做他的秘书，现在把手又伸向县委办了。又是表态，又是单独谈话，弄得县委办乌烟瘴气的。这分明是要逐渐取代我的节奏啊。”
说着，王畅转向王京生道：“为这事，我才给你打电话，想问问二叔你这边有什么好办法。”
“如果任由他这么折腾下去，我这县委办主任的位置，恐怕很快就不保了。”
“失去了这块阵地，以后县委大院的事，可就由不得咱们了。”
王京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孔兴业道：
“王畅说的这件事倒是实情。如果让韶宏伟这小子在县委办站稳脚跟，以后我们在县委层面再想做什么事，难度可就更大了。”
“虽然常委会上，我们两个可以联手，再加上其他常委，我们也能形成一些多数。”
“可这些毕竟还得下面落实。一旦韶宏伟把持住了县委办，你我要再想对付鲁向阳，难度可就越来越大了。”
孔兴业又摘下眼镜，用嘴哈了气在上面，用鹿皮眼镜布擦着。
这是他动脑筋思索难题的一个标志性动作。
再次戴上眼镜，孔兴业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略施小计，对付一下这个韶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