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镐把是硬榆木做的,坚硬似铁。
要是直接砸到范老邪的头顶,非给他脑袋开了瓢不可。
吓得他赶紧用手里的马扎往上一挡。
只听“咔嚓”一声,塑料马扎被镐把砸了个稀碎。
范老邪人虽然干巴瘦,反应倒是很灵活。这一马扎,算是帮他捡了半条命。
别看范东平六十多岁了,常年干庄稼活,力气却不亏。
加上这一镐把,带着他满腔的怒火,抡圆了也根本不留余地。
砸碎了马扎的同时,并没就此停止,而是披肩带背抡在了范老邪的肩膀上。
只听“哎呀”一声惨叫。
范老邪栽倒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爹呀妈呀地叫个不停。
范东平并不罢手,再次抡起镐把来砸。
台上的韶宏伟见状,大叫道:“范社长,别打了,快拦住他。”
喉咙已经喊破音了。
既劝阻范东平,又提醒众人。
如果不拦,万一失手打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看范东平的架势,简直就是在往死里打。
旁边有和范老邪一起来的,赶紧出手擎住了范东平的胳膊。
另外几个人,拖起范老邪就往外走。
他们知道范东平的脾气,再不走,非出人命不可。
范东平依旧不依不饶,脚下又狠狠踹了几脚。
范老邪也顾不上肩膀疼痛,在同伙的帮助下,先撒丫子跑出好几百米,看看后面没人追出来,才又躺在地上惨叫不止。
手下的几个见左右无人,掏出电话赶紧打给村支书范旭彪。
早上范支书安排他们跟着范老邪来会场捣乱,没想到,刚喊了一嗓子,就给打残了。
后面的起哄、质疑、煽动,根本无法进行下去,完全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会场里,众人劝回范东平,示意韶宏伟还在台上站着呢。
范东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转念一想,事已至此,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说个明白。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台前,冲韶宏伟一拱手道:
“韶镇长,不好意思,我再来说两句。”
说着,就做出来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动作。
只见他跨上了讲台,拦住要给他让位置的韶宏伟,两人一起站在了讲台上。
那讲台本来不大,用五个木头包装箱拼成。
两个成年人刚好可以容纳得下,但人都站不直溜。
韶宏伟正不知道范东平何意,只见他伸手揽住比他高半头的韶宏伟的肩膀,转过身来,对台下的众人说道:
“乡亲们,本来我想先说这事儿,可韶镇长拦着,不让我说。既然事情到这儿了,我就先把这事说一下。”
“就在刚刚,我听说韶镇长被停职了,具体什么原因你们知道吗?”
台下立即议论纷纷:
“韶镇长被停职了,怎么回事?”
“停职是什么意思,就是开除了吗?”
“什么呀,停职就是停止他当副镇长,不是开除。”
“啊!这么好的干部停职,那咱们溪岭镇还有干事的干部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台上韶宏伟劝阻道:“范社长,先别说这事吧,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范东平坚决地摇头道:“你别管,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听我的。”
转身继续对台下大声喊道:“大家伙儿都静一静,静一静。”
待台下稍微安静一些,范东平大声问道:
“昨天上午,你们谁去县里堵门去了,都给我站起来。”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范东平点名:“老蔫、锁柱,你们两个去了没有?站起来。”
两人左右看看,低着头站了起来。
“还有谁,男子汉做事,敢做敢当。敢去县里,为什么没有胆量站出来。”
台下陆陆续续站起十五个人,都是昨天县府门前蔬菜车的主人。
那些随车的人想跟着站起来,见车主示意别站,就都坐了回去。
范东平手指着台下这些人,气得手直打哆嗦,“你们、你们……”
韶宏伟赶紧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范社长,消消气,消消气。”
范东平胸脯起伏了一会儿,压住怒气大声道:
“各位乡亲,你们不是问我,为啥咱们的韶镇长被停职了吗?”
底下有人道:“就是他们去闹事闹的。”
范东平大声道:“对,就是他们这几个闹的。因为昨天是新县委书记上任的日子。他们拉着蔬菜跑到县府门前闹事,这不是给新书记上眼药么?”
“昨天,本来韶镇长已经和村支书、村长都约好了,要来咱们合作社,像今天这样现场解决蔬菜销路问题。你们可到好,招呼都不打,偷偷背着大家去围堵县府,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快说!”
底下的那十五个人低着头,不吭一声。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原来他们去县里了啊。”
“怎么会这样,说好了来想办法,干嘛要去闹?”
“就是,这不是诚心让镇上下不来台吗?”
“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干出这等事来。”
听着大家责备的议论,加上台上范东平社长一声接一声的逼问,终于有一人憋不住了,大声申辩道:
“社长,这都是你那侄子范老邪搞的。他私底下答应我们,让我们跟着他到县里讨说法。说是就呆一上午,下午我们就可以随便把菜处理掉。不管处理菜卖多少钱,他都给我们每车补贴五百块。我们一想,反正怎么我们都不亏,正好这几天菜也不好卖,有钱不赚白不赚,谁成想会闹成这样?”
“轰……”
台底下顿时炸了锅。
“原来是这样。”
“这个该死的范老邪,这是要闹哪样?”
“嗨,你以为就是范老邪么?这里面有道道。”
“这种钱他们也赚,太不择手段了。”
“是啊,县里拿钱出来给我们盖大棚,韶镇长一直帮我们,你们咋想的,那点钱你们都看在眼里,还要不要脸?”
“唉,有钱赚谁不赚啊,范老邪是没找上你,找你你不去?”
“这种钱我肯定不赚,昧良心。”
底下不同意见竟然吵了起来。
范东平一见,大喝一声:“都别说了。”
“还有一件事,范老邪用谁家的大棚拍的那个视频,啊,快说!”
其中站着的一人举起了手。
范东平指着那人:“你啊你啊,脑筋长到腚沟沟里了,说,那王八蛋给了你多少钱?”
那人道:“也没多少钱,就是把我家大棚里的芹菜按照收购价给买了。然后就开始拍那个东西。当时我还问他,拍那个干嘛,他告诉我不干我事,让我别管。”
范东平指着那人骂道:“你脑袋让驴踢了是不是。他平白无故他买你的芹菜,自己犁着玩?这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人:“我,这……我也不能什么事都跟你说吧?”
“好了好了,不想跟你废话。”
范东平抬起头来,对全场的人说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堵了县府大门,再加上范老邪的毁菜视频到处传播,结果惹恼了新来的书记,上来直接就给咱们的韶镇长停职了。”
“韶镇长为了咱们蔬菜园区付出了多少辛苦,为了大家伙儿做了多少工作,你们难道心里没数吗?”
“现在可倒好,我们在座的各位,怎么对得起人家,啊?”
韶宏伟赶忙拦住说道:
“好了好了,范社长,到此为止。接下来这里交给我。”
一边说,一边往下劝范东平,趁机又对曲婷婷使了个眼色。
后者赶忙上前,扶下范东平,陪着他一旁消气去了。
韶宏伟这才挺身说道:
“各位乡亲,刚才范社长说的不全对,我在这里做个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