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光华说得很好听，但苏韵又不是傻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知道最近苏光华遇上什么事了，这么急切上门，分明是有求于人。
既然他不直接开口，苏韵也装作不知，不主动问。
“都到中午了，我去做饭吧。”
苏韵说。
“我去，你陪爸就行了。”
韩凌渊站了起来，但是语气冷漠。
“小韵，怎么可以让女婿去呢，你去就行了。”
苏光华觉得自家女儿这脾气应该改改，这话也顺势在韩凌渊面前表态，他并没有偏向女儿，而是偏向他这个女婿的。
他以为韩凌渊听了会高兴，可这女婿眸底似乎憋着一股结成冰的冷意，乍一眼的目光对视，就激得苏光华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用。”
韩凌渊这语气不容拒绝，这下苏光华也有些挂不住脸，觉得这女婿不上道，自己帮他说话还不领情。
苏光华不由有些羡慕起徐国庆的那个女婿了，顾楚河每次登门，对顾家两老敬重有加，一个女婿半个儿，说的便是顾楚河这种的。
自己这女婿，别说对自己敬重了，对自己还不假辞色呢。
“凌渊，你也别忙活了，你去军区食堂买点就行了，家里也没特意备什么菜，临时去供销社估计肉啊什么的也买不到。”
苏韵装作贤惠地劝道，苏光华以为这女婿依然会不买账，没想到这次他倒是没反对，拿着几个铝制饭盒出去了。
见他出去，苏光华莫名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这女婿年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可他跟对方相处，就觉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苏光华本来还指望韩凌渊也能帮忙，但是就短暂的接触而言，他觉得还是别寄予厚望了，还是跟女儿说下自己的难处，指望女儿帮一把。
苏光华欲言又止地望着苏韵，重重地叹了好几口气。
苏韵装作满头雾水地问，“爸，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军区医院看看，这离得近，方便。”
苏光华：“......”他心里憋屈死了。
这女儿，怎么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
他蹙了蹙眉，“我身体没有不舒服。”
苏韵又装作恍然大悟：“爸，你是饿了吗？别急，凌渊很快就会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快”两个字触动了苏光华的某根神经，他忍无可忍地道：“我不饿，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韵“啊”了一下，然后苏光华绷紧下颚线，喉结滚动了两下，艰难地开口，“小韵，你手里有多少钱？能不能先借给爸周转一下？等熬过这阵子，爸就还给你。”
先前苏韵是装出来的，这会真的是惊讶到了，没想到苏光华千里迢迢是来借钱的。
上次去苏家，苏韵已经察觉到苏光华没有多少钱，但也不至于到伸手跟人借钱的份，毕竟他还能每个月拿出大几十块钱给许慧芬当家用的。没想到，这才多久过去，他就落魄到跟人借钱了？
看来，他最近的日子，不是一般的不好过啊。
他不好过，苏韵就舒坦了。
她都没什么动作，苏光华自己就把自己逼入绝境了。他可真牛掰啊。
“爸，你怎么要借钱啊？”苏韵顿了顿，然后一脸为难，“爸，我我刚工作没多久，而且，我还要开销，存的钱不多。凌渊的津贴，都是他自己收着存起来的，每个月就给我十块钱家用，他还要寄钱回老家去。”
“他每个月才给你十块钱家用？”苏光华眉头蹙得更紧了，这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真抠门。
团长的津贴，可比他这个副厂长的工资还高，自己一个月以前给许慧芬五十块钱，现在也给四十块钱，怎么到了苏韵这.......
这女儿真没用！男人拢不住，连男人的钱也到不了自己的口袋里。
苏光华吐出一口浊气，脑袋飞快地转动起来，他来的时候，想着也是苏韵挪用韩凌渊的钱补贴自己，就光靠苏韵自己那几个钱，也没多少，根本不顶用。
现在.......现在怎么办呢？
“是的，他说我都工作了，也有工资，这个家是两个人共同经营的，不能就他出我不出。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也要吃饭，又不是他一个人吃的。他出十块钱，我出十块钱，我们每个月省着花，也够用了的。”
苏韵说得一脸的理所应当。
苏光华听了差点晕过去，这女儿真的是蠢透了，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男人跟女人食量不同，出同样的家用，苏韵分明就是吃亏的那一个。
她还叫韩凌渊干活干家务什么的，声名远扬，在家属院里把名声都搞臭了。真要是离了，人家韩凌渊更有借口了，而且人家二婚也不愁对象。
苏韵呢，凭着这糟糕的名声，再嫁都找不到像韩凌渊这样好条件的了，只能往低了嫁。她没办法，为了保住这段婚姻，只能讨好他，巴结他。
这男人的心机城府，根本就不是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士兵所拥有的，苏韵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苏光华从跟苏韵的一番对话中，自以为自己察觉到了惊人的真相，狠狠打了个激灵，脸色都被吓白了！
苏光华恨恨地伸手去点苏韵的额头，幸好苏韵躲得快，否则就他那手劲，苏韵额头都要被摁红了。
“那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苏光华这会已经生无可恋了，可让他空手而归，他又十万个不愿意。
苏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爸，我就二十块钱，你要的话，我去拿来给你。”
苏光华眼前一黑，强打起精神来问，“上次你许姨不是给了你八十块钱吗？”
苏韵猛然抬头，瞪大眼看向苏光华，委屈地说：“爸，她还给我的钱，你不是让我给自己置办衣服什么的吗？我已经都花光了。你看我身上的这身衣服，还有这双鞋，就是用她还给我的那钱买的。”
苏韵站起来，还不忘在苏光华面前转了个身。
就这身衣服的质量跟款式而言，看上去的确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