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
脑袋一直嗡嗡作响。
她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
“太太,小心!”
司机扶了她一把。
“泽宁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她失态地揪住司机的衣袖,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太太,荣总吉人自有天相。”司机嘴笨,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安慰人的话。
李桑瑾喃喃自语:“对,我老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一路念念叨叨,走到手术室门口。
老爷子他们比她先到。
裴婉一看到李桑瑾,就赶紧上前,抱住了她:“桑桑,别担心,泽宁会没事的。”
“妈,怎么会这样……”李桑瑾双眸通红,说不出话来。
中午分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怎么会突然发生车祸。
给荣泽宁开车的司机,向来稳妥,这么多年来,连个小刮擦都没有发生过。
“太太,荣总给司机放了假,他是自己开的车。”孙翔在边上解释:“交警初步判断是超速撞上栏杆,导致车子发生侧翻。”
荣泽宁喜欢开快车,有一段时间,还玩过赛车。
就算开得再快,以他的技术,也不至于在大白天撞上栏杆。
李桑瑾很容易联想到傅淮景的车祸。
“只是意外吗?”
会不会是傅家二房那边蓄意报复?荣泽宁为了替她讨回公道,可谓对傅家二房下了狠手。
明面上,是傅淮森大义灭亲,一窝端了傅家二房,实则是荣泽宁的强硬手段,没给傅家二房留一丝余地。
“太太,应该只是意外。”孙翔没有将话说满:“事故调查报告明天就会出来。”
李桑瑾现在没心思去细究事故的原因。
她满心满眼只想荣泽宁平安无事。
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一个小时。
灯光映在红色的字上,刺目幽冷。
李桑瑾坐立不安,双手紧拽衣角,额头冒出冷汗,身体止不住颤抖。
“妈,医生进手术室之前,有说什么吗?”
如果只是小伤,不至于一个小时,还出不了手术室。
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
她怕,怕荣泽宁有个三长两短。
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在金三角那个阴暗潮湿的巷子里,被那群人扒光衣服时,都不曾这般害怕。
裴婉捏住她冷汗直冒的手。
荣泽宁送到医院时,满身是血,裴婉都吓坏了。
荣家对男孩子,倒从不娇养,送去军营锻炼也是常有的事。
但荣泽宁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就连向来冷静的荣闻,签手术同意单时,手都抖个不停。
“伤是伤的重了些,但不会要他的命。”荣老爷子既心疼,又生气:“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开快车!昨晚应酬到几点,他自己没个数吗?”
就算司机不在,也应该让助理开车。
非得自己开车,才会疲劳驾驶翻车。
孙翔在场,老爷子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对不起,老爷子,我应该劝住荣总。”孙翔主动站出来认错:“是我考虑不周。”
老爷子摆摆手:“跟你没关系。”
他的亲孙子是个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哪里是孙翔一个小助理,能劝得住的。
别说孙翔,他们这圈人里面,除了瑾丫头,其他人的话,臭小子能听进去几个字。
老爷子气归气,一双眼睛,却是一刻都没离开过手术室的大门。
手术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后,李桑瑾第一个冲上前去。
医生摘下口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荣先生没事了,麻药过后,便能苏醒,荣太太请放心。”
李桑瑾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李桑瑾扶住病床,倾身望向荣泽宁。
男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俊美无俦的脸上,多了几道醒目的伤痕。
她伸出手,轻抚他的脸庞:“老公,没事了……”
老爷子他们都在,李桑瑾稍微退开了一点,给他们留了些靠近的位置。
“送到病房去吧,都挤在过道里算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到底识趣,心里再是担心,也不会和李桑瑾抢位置,大手一挥,让医务人员赶紧将荣泽宁送去病房。
等安置好荣泽宁,李桑瑾和老爷子他们,一起听医生说了些注意事项。
“爷爷,爸妈,你们先回去吧,医院有我守着就行。”
李桑瑾坐在病床边,用棉签沾了点水,涂抹荣泽宁的嘴唇。
他向来润泽的唇,因为一场车祸,变得干涸龟裂。
李桑瑾的心,揪成一团。
她从未见过荣泽宁这么虚弱的样子。
他在她面前,向来生龙活虎,充满能量和朝气。
“等他醒了,我们再走。”
没亲眼看到荣泽宁醒过来,老爷子总归不放心。
荣泽宁是在晚上八点醒过来的。
睁开眼,头顶黑压压一片,他拧了一下眉头。
怎么这么多人。
他头痛得厉害,全身都疼,动了动手脚,却施展不开。
“别乱动,右手和左脚,都打了石膏。”老爷子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哼,要是车子差一点,你就残废了。”
闻言,荣泽宁的眉头拧得更紧,哑着嗓子:“爷爷,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你自找的。”老爷子气呼呼道。
“好了,爸,泽宁醒了,您就少说他两句。经过这次教训,他以后一定不敢再仗着车技好,开快车了。”
裴婉挽住老爷子的胳膊。
“既然泽宁没什么大碍了,我们就先回去,这里就交给桑桑吧。”
荣泽宁伸手勾住李桑瑾的手指:“嗯,留桑桑就够了,你们待在这儿,影响我休息。”
李桑瑾轻轻握住荣泽宁的手:“爷爷,爸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泽宁的。”
老爷子他们刚走出病房,荣泽宁便松开了手。
李桑瑾手里变得空空荡荡。
病房内顿时变得静可闻针。
李桑瑾捏了捏手指:“老公,你吓死我了……”
小女人眸中含泪,楚楚可怜。
对他的关心,不像有假。
荣泽宁动了动嘴唇,宽慰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蓦地又收了回去。
他闭起眼睛,嗓音淡淡:“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