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邱索猜测的一样,辰州那伙土匪的二当家朱秋正是朱铁。
朱铁被印英豪抓住了之后,被打晕装在一个布袋子里,并连夜扔到了资江河。
其实在印英豪的人将朱铁装入布袋子里的时候,那朱铁就已经醒过来了,并且听到了印英豪他们的一些对话。
朱铁知道了,印英豪的兄弟在长生医馆得到了邱索的救治,便将邱索视为恩人,这朱铁既然想害邱索,那他们就要帮邱索杀了这个人。
经过商议,决定将朱铁乘夜丢到资江河里淹死。
在将朱铁送去河边的路上,朱铁就已经悄悄挣脱了手上的绳索,并且用牙齿将那布袋子咬破了。
后来,朱铁被丢进河里之后,他就撕开了布袋,钻了出来。
朱铁的水性很好,但因为害怕印英豪的人都还在岸边等着,他便在水底下一个猛子潜开了好远一段距离才悄悄露出了水面。
由于天黑,朱铁在水里也不辨方向,结果他竟是往河中央的方向潜了过去。
等朱铁从水里钻出来之时,才看到了岸边那些人还打着火把并未离去,而是一边在岸边谈笑风生,一边还不时地看向水面。
这样,朱铁能看到打着火把的人,而岸上的人却看不见朱铁。
朱铁不敢往岸边游,只得在水里泅水往下游的江边游去。
可由于他的脑袋挨了一闷棍,身体还很虚,游着游着,整个人就脱力了。
也是他命不该绝,正在这时,他看到了江边有一个竹筏。
朱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爬到了那竹筏之上。
由于浑身乏力,身体又受了伤,结果他一爬到那竹筏之上,整个人又再晕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土匪窝里。
这个时候的石铁柱他们这些人,还是半农半匪的状态,且只有一两百人聚在一起,农时务农,闲时抢一下过路商人,偶尔也会上山砍一些竹木,再运到外面去卖掉。
这次,正是石铁柱亲自带人运了大量木材去汉口卖掉了,再自己划着竹筏从汉口回来。
到了建阳之时,天已经黑了,石铁柱就将那竹筏停放在资江河边,他们则去了建阳的客栈里。
次日早晨,石铁柱他们一到江边,就看到那竹筏之上躺着一个人。
这人生得高大魁梧,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练武之人,只是他的头上有伤痕,显然是被人伤害了。
试探了一下这人的鼻息,发现只是晕过去了,于是就载着他回到了辰州。
石铁柱他们是苗人,祖传的医术还是相当厉害的,给朱铁喂了一些草药后,这朱铁就被他们救活了。
活过来了的朱铁,知道自己进了土匪窝之后,改了一个名字,叫做朱秋,并且与石铁柱他们说了,他是被仇人所害,才落到了这个地步。
石铁柱后来知道这个朱铁果然有一身的武艺之后,就邀请朱铁加入他们的土匪队伍。
朱铁想到了印英豪和邱索这两个仇人,发誓一定要报仇。
而要报仇,他就必须借助石铁柱的力量,便同意加入了这个土匪窝。
在朱铁稍微得势之后,他就不断地派人前往保靖和建阳这两处地方,专门打探印英豪和邱索的有关消息。
同时,也打探到了他的父亲受严泰和的牵连,全家人都被流放了。
因此,朱铁不仅想报复印英豪和邱索,还想要利用石铁柱反抗官府。
但是这个石铁柱只念过一年的私塾,勉强识得几个大字,凭着一身蛮力,加上从小练武,才在这一带打下了名声。
实际上,这个时候要让他去反抗官府,他石铁柱打死都没有这个胆量。
朱铁就开始冥思苦想,他一定要想办法,让石铁柱以后愿意帮他报仇。
再后来,由于湖广被严泰和横征暴敛,农民生活苦不堪言,湖广境内就不断出现劫道的土匪和强盗。
朱铁一心想着要帮石铁柱把土匪队伍发展壮大,就想出来了黑吃黑的办法,先是寻找比较弱小的强盗队伍出手,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将其合并到了他们一起。
然后如法炮制,就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通过兼并其他土匪,收留无家可归之人等办法,就将他们这伙人发展成了一万多人的规模。
至此,朱铁在石铁柱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朱铁不仅武艺高强,还头脑灵活,而且每一次出去抢劫他都非常积极,还都能满载而归。
随着他们抢来的东西越来越多,石铁柱的欲望也一步一步大了起来。
朱铁趁机便开始替石铁柱做起了美梦,他要报仇,就必须让石铁柱敢于对抗官府。
一天,朱铁突然对石铁柱说道:
“大哥,我们生逢乱世,朝廷不顾百姓死活,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四川的马为民已经揭竿而起,他的蜀汉军据说已经发展到了二十多万人。并且攻打官府,无往而不利。”
“不如我们也学汉高祖刘邦,先将队伍发展壮大,然后一步一步打到京城去,将那皇帝老儿拉下马来,由大哥去坐一坐那个位子,岂不快哉?”
石铁柱一听,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铁道:“二弟,大哥我一个泥腿子,还能去当皇帝?”
朱铁非常正式地说道:“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愿意跟着你吗?说实话,我虽是武生,却对占卜算卦和麻衣相术也略懂一二,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贵不可言。”
“后来,我仔细琢磨,仔细观你面相,这才令我大吃一惊,大哥竟是帝王之相。”
石铁柱一听,惊得站了起来,拉着朱铁的手问道:“二弟,你,你真的还懂麻衣相术?”
朱铁见石铁柱这么激动,便说道:“大哥,我只是略懂一二,他日,大哥到了外面,不如请真正的高人相面一次,印证一下方好。”
石铁柱点头,这将来要是想当皇帝,那就得去造朝廷的反,而要造朝廷的反,那还真得有那个命,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朱铁与石铁柱谈完这次话之后,就派了他的心腹去在外面采买之时,找到了一个专门以算命为生的道士,给了那人一大笔银子,要他遇到石铁柱之时,按他所说的与石铁柱去说。
而此时的石铁柱,好多天都是处于亢奋之中,他决定了,一定要去找算命先生算一下自己的前程。
这天,他带着朱铁等人一起下了山,打算前往辰州府,专门找人相面算命。
没想到他刚下山不久,就迎面遇到了一个道人,此人身着一身蓝色长袍,头挽道髻,手拿浮尘,一看就是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石铁柱有心想找这人算命相面,却又怕这半路遇到之人只是一个道长,也不知他会不会懂相面之术,就打算还是去辰州府找正经算命之人去算命好了。
于是也没有理会那个道人,而是径直往前而走。
没承想,当他经过那道人面前之时,那道人突然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石铁柱看。
石铁柱见这个道人盯着他看,心里一咯噔,心里想着这人莫非还会相面?便也疑惑地停了下来。
突然,那道士竟朝着石铁柱双膝跪地,浑身都颤抖起来。
石铁柱等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大惑不解。
石铁柱问道:“这位道长,你我素不相识,何故朝我一个农夫下跪?”
那道长不仅下跪,还朝着石铁柱连磕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口中念道:“困龙遇八牛,脱困九天游,他日金銮殿,必坐最上头。”
念完,道人再朝石铁柱深深一揖,浮尘一挥,就要离去。
石铁柱连忙朝那道人喊道:“道长请留步!”
那道人便停了下来,问道:“贵人可有吩咐?”
石铁柱一听那道人喊他为贵人,不由心中暗喜,问道:“不瞒道长,我只是一介农夫,大字不识一筐,刚才道长突然对我又是下跪,又是磕头作揖,不知何故?”
那道人笑着说道:“贫道乃云游之人,得见贵人一面,乃天大福气。至于何故,不如贵人记住贫道这首歌谣,再寻先生详解,天机本不可泄露,请恕贫道只能提点这么多,否则是要折阳寿的。”
石铁柱虽不完全懂那道人的歌谣是什么意思,但最后一句他还是懂的,‘他日金銮殿,必坐最上头’不就说的是皇帝吗?
凭着那道人对他如此恭敬,还称他为贵人的份上,石铁柱就想到了朱铁说的那番他有帝王之相的话来,于是就想将那道人留在他的身边。
但那道人却以不能坏了他的气运为由,坚持必须离开。
不得已,石铁柱就给了那道人十两银子,并再请他将那歌谣又念了几遍,直至他本人一字不差地记下了,才让那道人离开。
等道人走远了,石铁柱这才回过头来问朱铁。
这句歌谣本来就是朱铁让人交给那个道人的,朱铁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但他却仍然装作不懂的样子对石铁柱道:
“大哥,我也只懂后面的一句话,应该是大哥以后能当皇帝的意思。等我们到了辰州,再将这歌谣请读书人解释一下应该就会知道其中之意。”
石铁柱想了想后说道:“有后面一句话就行了,辰州也不必去了,这附近就有一间私塾,不如带着这首歌谣去请那教书先生解释一番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