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勇道:“哼!实不可为?但其他人未必就实不可为。”
他心里在想,要是我被逼到了你这个份上,就算不可为,我也要带着兵去将攻打武州。
朱谭升终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猛地一拍书案指着项勇喝道:
“你是什么意思?项参将,本帅来这里,一直听你在冷嘲热讽。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总帅,就算本帅吃了败仗,你不要忘记了你是下官。”
朱谭升感觉太窝囊了,他这个元帅也就名义上是个元帅,无论是项勇还是陆尧,还是莫伯贤,他都指挥不了,他们都不会听他的指挥。
如果他们真的愿意听他的指挥,他就直接安排所有人一起去将武州再夺回来就行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失去在这些人心中的威信的。
如果当日项勇带兵去攻完颜阿胄,他只要派足人马参与,再说一句:“本帅任项勇为临时大将军,命其率军前往讨伐完颜阿胄……”
那以后,他的威信不就树立起来了吗?
见朱谭升突然发怒,项勇也自知这样说话有些僭越了,赶紧补救说道:
“我……我是说……对了,那个邱索的猛虎军不是要来北境了吗?我与陆将军都要守城,那个邱索的三万军队是在燕京守军中优中选优先出来的,还号称是猛虎军,他来之后,不如由他领兵去将武州城夺回来就好了。”
朱谭升自然知道项勇是在故意岔开话题,说道:“再优中选优又怎么样?总共也就三万人马,听说还只有八千骑兵,让他的三万人打十多万金兵,这个命令我是下不了,谁下这样的命令,也要考虑皇上会不会怪罪。”
项勇又想怼他,但他知道这样逞口舌之利毫无用处,便也闭口不说了。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陆尧看了一眼项勇,开口说道:“好啦,我听了这么久,基本就没有一个好的解决之法。那武州城已经落入了金兵手中,要想再夺回来,没有好几十万兵力就不要想了,我们不如一起讨论一下朱帅和莫将军的这些人马如何安置为好。”
项勇说道:“儒州城小,十五万兵力在城内就够拥挤的了,这里真不需要再安人进来了。”
这话的意思是他的儒州不想接纳他们这些人。
陆尧道:“项将军,你的儒州城小,可新州城也不比儒州大啊。”
意思是你的儒州不能安排人,我新州那也不能接收。
二人的态度令朱谭升十分气愤,也令张寿喜和莫伯贤面面相觑。
张寿喜道:“那怎么办?难道让那八万人流落在外面?”
莫伯雄道:“项将军、陆将军,末将以为,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在替朝廷打仗,替皇上守江山。如果因为个人恩怨,置朝廷和皇上之利益于不顾,那你们也要做好承受皇上怒火的准备。”
莫伯雄本就是皇上亲自派过来的,项勇攻打完颜阿胄之时,还是莫伯贤率兵救了他的命。
因此他也不怕得罪人,有话就直说了。
听莫伯贤这样一说,项勇说道:“莫将军,本将非针对你,你的那一万人,我随时欢迎加入儒州。”
陆尧也赶紧说道:“那不行,至少要分五千人到我新州。”
面对身为元帅的朱谭升七万人马,项勇陆尧都避之唯恐不及,但面对莫伯雄的一万人马,两人却争抢着要。
莫伯雄却道:“我无所谓,你们不需要就算露宿在外面也没有意见,但是朱帅的七万人马总得有个地方安置。”
项勇这时说道:“莫将军,张公公,项某是个粗人,说话直爽请莫见怪。本将就直说了,朱帅的七万人马可由我与陆将军平分,但若是没有指挥权,这让我们也不好安排,陆将军,你的意思呢?”
陆尧点头说道:“项将军说得有理,无论儒州还是新州,都是一个整体,无论是守城,还是出城迎敌,一座城都只能有一个声音,若是命令执行不下去,那么对我们确实有害无益。”
这是明晃晃地要剥夺他朱谭升的指挥权,没有了指挥权的元帅,还是元帅吗?
朱谭升气得心里发堵,但想到他目前的处境,有火也只能憋着。
张寿喜想到朱谭升的表现确实差劲,就对莫伯贤说道:“莫将军,只有你与咱家都是从皇上身边过来的,要不我们一起单独商议一下?”
莫伯贤会意,便与张寿喜二人单独去了一个房间进行商议。
张寿喜道:“莫将军,咱家认为项陆二位将军的顾虑也是对的,由朱谭升为帅本就是一个错误,而且他还丢了武州,皇上对他的处罚肯定也轻不了。要不要我们两人一起替皇上做个决定,这儒新两州抗击金兵,需要相互配合,却确实不需要有什么元帅立在他们的上面,如此更利于打败金兵,你以为呢?”
莫伯贤拱手道:“张公公之话正合我意,由你去宣布,皇上将来问起来,末将愿意担责。”
“好!”
二人再次来到议事大厅,张寿喜说道:“咱家与莫将军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咱家乃为监军,临走时,皇上交代过咱家,遇重要军情可由咱家替皇上决策。”
“不过咱家亦不敢独自替皇上做主,便与莫将军商议了一下。我们俩人愿一起以皇上之名义,同意项将军和陆将军之方案。原武州军各分一半分别编入儒州和新州,至于朱大帅,你仍然是大帅,不过你暂时不要参与军事,先休息一段时间,等候皇上旨意再做定夺。”
“噗!”朱谭升再也受不住了,气得一口老血当场喷了出来。
项勇赶紧道:“还是张公公英明,朱帅身体都这个样子了,确实不宜为了战事操劳,好好休息方是正道。来人,将朱帅安排去客房休息,同时请几个大夫帮其诊治。”
总算议出来了一个议题,武州逃出来的七万军队,加上莫伯贤的一万军队,都平均分给了儒州和新州。
下午,陆尧带着他的十万大军,加上新分得的四万人,一起回新州去了。
而莫伯贤这时才有空利用飞鸽向皇上传信:“八月十八,金全军攻儒,破南北二门,皆被项打退。项乃求朱十五万、陆十万援儒,朱派李仅率五万驰援,陆亲率十万驰援,李路遇金兵两万不足,不战而降金。金乃以李骗开武州城门,战两时辰,武州城陷,二十一万仅余八万逃至武州,项陆二人皆不满朱,朱实无能为帅,丢武城,朱气而嗑血,臣与张擅自做主,命朱休,候旨。”
由若干只飞鸽将消息发往京城。
昨天,皇上刚收到八百里加急的捷报,知道项勇领兵大败完颜阿胄。对于朱谭升不全力派兵配合非常气愤。
今天又收到飞鸽传书,朱谭升二十一万对八万,仅两个时辰就丢了武州城,果然如邱索所料一般。
那天邱索还提出来最好换帅,可他认为临阵换帅乃用兵大忌而没有下旨。
现在看来,命朱谭升为帅,且由他守武州城,还真是一个错误。
而朱谭升吐完血之后,在卧房里强撑着写战报。
这次他是故技重施,将李大能投降骗开城门之事只字不提,说成因为派五万人援儒州,被金兵半路偷袭得手。武州城仅剩十六万兵,遭金兵夜袭,官兵奋战一整夜而不敌金兵铁骑,不得不弃城而保存有生力量八万。
其中完全不谈自己指挥有误,将责任归于不该派兵援儒。
然后说他如何辛苦,如何对不起皇上,因兵败而羞愧,气得吐血三升,已经卧床不起等等,并请求皇上允许他辞官归乡。
写好了战报,朱谭升找到张公公,按以前的经验,每次战报除了他这个统帅,就只有监军负责向皇上禀报军情。
朱谭升从怀里掏出千两银票,塞到张公公的手中,请张公公与他统一口径。
张公公没有收朱谭升的钱,却告诉朱谭升,他的战报只写武州城破,不会写具体战况。
果然,张公公发往京城的战报只说了朱谭升派了人员支援儒州,具体人数不详,半夜突然听到有人攻城,等他赶到之时,金兵已经进入城中。是莫伯贤的人拼命拦住了金兵,他们才脱离了险境,带着仅剩八万人逃到了儒州。
详细战报他已交代朱帅亲自向皇上禀报。
朱谭升对张公公千恩万谢,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而莫伯贤的详细战报则先前半天时间就发往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