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邱定灿早早地站在客栈的窗口一直打量着金府的大门。
刚到卯时,就见到邱汇沃出现在的大门外。
很快,一辆豪华马车过来了,邱汇沃上了马车,不久马车就载着邱汇沃等人走了。
邱定灿心中大喜,知道那个家丁没有骗他。
他立即找出一面铜镜,再好好整理了一下仪表,又等了约两刻钟后,就快速从客栈出来,来到了金府的大门前。
果然,看守大门的,正是昨天那个家丁。
邱定灿上前,恭敬地朝着那家丁深施一礼:“小生邱定灿,乃金老爷外孙,求见我家舅爷爷,烦请这位大爷前去通禀一声。”
那家丁点了点头,示意邱定灿在门外候着,他则不急不缓地朝府内走去。
不一会,那家丁出来了,笑道:“公子运气真好,刚好我家老爷今天休沐,听说是老家亲人来了,心里甚是高兴,公子请随我来。”
二人一起进入了内院,邱定灿一路目不斜视跟着,都不敢仔细打量这金府的奢华。
很快那家丁将邱定灿领到了会客厅,就见身着三品官袍,五十来岁,神态威严的金正科正襟危坐主位,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邱定灿。
邱定灿没有进入客厅,眼里含泪,纳头便拜道:“外孙邱定灿,拜见舅爷爷。”
金正科声音威严,喊道:“抬起头来。”
邱定灿缓缓抬头,逐渐对上了金正科的眼神。
“你是?”金正科一边打量邱定灿一边问道。
邱定灿赶忙回道:“家父邱汇天,外孙在邱家一辈中排行老二,前年科考过了县试,乃您外孙辈中的第一个童生。”
金正科问道:“你可知你叔汇沃已到京城,现在就住在我府上?”
邱定灿抹了把眼泪,说道:“自然是知道的,外孙是特意前来寻找四叔和拜见舅爷爷的。”
金正科皱起了眉头,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何知道你四叔在此,不是先找你四叔,而是直接来找我了?”
邱定灿赶忙哭着说道:“请舅爷爷见谅,实是爷爷临死之时,命我一定要前来京城拜见舅爷爷,外孙我不敢不从,何况还是爷爷的临终遗命。”
“所以办完爷爷的后事之后,外孙我日夜兼程,领着所有家人,历经一个来月,这才到了这里。”
金正科坐正身子,惊讶地问道:“你爷爷仙逝了?”
邱定灿再次给金正科磕了一个头,说道:“是的,被仇人所害,我家原本在爷爷及父辈们的辛苦经营之下,家底本来十分殷实,但在仇人的逼迫之下,我家现在已是家破人亡了。”
“爷爷被逼得将所有家产贱卖,却还是没能保住他老人家的性命,爷爷临死之前,让外孙我做了邱家临时当家人,要我领着家人全都前来京城寻找四叔和拜见舅爷爷您,爷爷说只有这样,我们全家才能避免被仇人灭门之祸。”
金正科闻言,本想质问是何人如此大胆,敢要灭他邱家一门,突然眼珠子转了几转。
心想,这人要么是本事通天的大盗,要么就是权势滔天的官府之人。
人家既然敢于要灭邱家之门,想必也一定知道他金正科多少与邱家有些亲戚关系,既然敢于不怕得罪他金正科,看来他也不能贸然行事。
想到此,就让邱定灿站起身来,进到客厅,又命家丁给邱定灿搬来椅子坐下。
邱定灿颤颤巍巍地从身上摸出一百两银子,双手奉到金正科的面前,说道:
“因家道衰败,外孙只能聊表心意,这一百两银子还请舅爷爷收下。”
金正科只是看了眼这一百两银子,区区这点钱他岂会放在眼里,想也不想就呵斥道:
“既然家道衰败,我知你家自己都过得艰难,心意我领了,钱你就自己收起来。先跟我说说,你家到底遇到什么难事了?为何汇沃在此这么久了,却一直只字未提?”
邱定灿没想到他四叔竟然没有跟金正科讲起家里的事情。
看来,这四叔是一门心思只想在这京城之中巴结这位当大官的亲戚,但他邱定灿既然说了,那也只能对不起四叔了。
于是,邱定灿将他爷爷当族长之时冤枉将邱建章沉河,后邱建章的儿子邱索长大成人,三月前,族人又冤枉邱索,将邱索沉河,没想到邱索没有淹死,反而突然有了一身能杀人于无形的本事。
先是他二叔邱汇耀被邱索害死,后是他父亲邱汇天被杀害,爷爷担心三叔四叔也遭毒手,就派了三叔去了苏杭,派了四叔前来京城躲难。
但即使这样,爷爷的心腹家丁邱三也在县城无缘无故身亡。
爷爷就只好与邱索谈判,请求邱索放了他们一家人,邱索又提出来了一系列要求,直至他家遭强盗抢劫,再到爷爷突发急病死了。
后来,邱家选新任族长,他们才知道,这邱索现在成了建阳府衙同知陆孝原的侄儿,而且爷爷将所有家产都是贱卖给了这个邱索。
所有这些,邱定灿不敢添油加醋,都是如实道来。
对于陆孝原,金正科自然是知道的,严泰和任户部侍郎之时,就是去了建阳府,要求建阳府配合加征税赋,才升任了湖广巡抚。
而他金正科能继任户部侍郎,则是因为严泰和的推荐才取得了这个位置,所以严泰和于他有恩。
金正科早就听说过,严泰和在建阳府催收赋税之时,遭到了两个人的极力阻挠,这两人便是陆孝原和祝立勋。
现在祝立勋已经被严泰和整治得下个月就要致仕归乡了,而朝廷却决定要升任陆孝原继任建阳府的知府之位。
恩人严泰和推荐的人是熊旺乡,陆孝原这个人的升迁一定会令严大人心里不快。
若是他能帮助严大人整治一下这个陆孝原,让严大人推荐的人上位,那么严大人一定会更加重视他这个追随者的。
想到这里,金正科问邱定灿道:“你再仔细说说这邱索与陆孝原之间的关系,还有,你们有没有证据,证明你父亲、二叔,还有你爷爷等人之死,与邱索有直接的关系?”
邱定灿不敢胡言乱语,说道:“金爷爷,怪就怪在这里,我家明明知道是邱索害死了这些人,而且我们质问邱索之时,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反驳。”
“那天选新族长之时,邱索还曾以‘看来你们家里人死得还不够多’来威胁我大哥定苏,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是我冒着危险请邱索息怒才没有酿成更大的惨剧。”
接着,邱定灿将陆孝原女儿被蛇咬了,然后邱索救了陆孝原女儿,这才攀上了陆孝原这根高枝的事情与金正科也说了。
金正科认真听完了邱定灿的这些话之后,计上心头,沉思良久,突然问道:
“定灿,此事,容我好好思考一番,你放心,你家的事我不会置之不理的。接下来,你就同你四叔都住进我府中,与你四叔一起研习功课,争取明年考个功名。”
顿了顿,金正科阴狠地说道:
“那个邱索,要不了多久,我让他一定成为一具尸体!”
邱定灿闻言大喜,连忙再次朝金正科下跪,连磕三个响头,口称:“若是舅爷爷能帮我家报此大仇,我们全家都愿意当牛作马报答您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