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邱索乘机与邱江说了自己将去建阳府开医馆的事,也说了自己会酿制一种白酒,那口感比现在市面上的烧酒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说自己现在有钱了,打算开一个这样的作坊,希望他们兄弟能去帮他。
在这山村里待久了的人,是渴望着能有一天走出大山的,尤其是这次看到邱索骑着马,还买了房子。邱江一听就动心了。
不过,这事,他还是得回家后与爹娘和哥哥邱悟商量后才能决定。
邱索也不着急,他是有把握说服大伯的,尤其是现在农村的稻谷也收割完了,进入了农闲时期。
兄弟二人骑在马上,边走边聊,时间也感觉过得很快,不到申时,就回到了大林村。
在大林村,除了邱佳义家里有马可以骑,再没有人有马了。
大伯和大伯娘还有邱悟见到这两兄弟骑着马回来了,邱索还穿着一新,人显得特别有精神,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他们都感到非常惊奇,齐齐迎了出来。
邱索赶紧下马,见过三位亲人。
邱江拴马去了,邱索则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屋里。
再次回到大林村,早有村民们奔走相告,说是邱索又回来了,还说邱索在县城里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骑上了马,还换了一身崭新的行头。
于是,又不断有村民们朝邱建民的家里面赶。
汪氏拉着邱索的手,一个劲地问他们娘俩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邱索依然是那套干挑夫的说辞,不过说自己现在每天至少能赚三十文钱。
听说在城里这么赚钱,汪氏显得异常高兴。
这个邱索,她一直把他当小儿子看待的,他在外面混得好,汪氏的心里自然十分开心。
而邱江则悄悄把父亲拉到了一旁,说了邱索在县城救了陆孝原母子的事,并且将邱索在路上跟他说的那套谎话也说了。
果然,邱建民陷入了沉思之中,对邱江说道。
“这事真是太怪了,我记得那时候邱索大概只有四五岁,有一天夜里我起夜,听到邱索的房间里有响动,借着星光朝他睡的房间里看去,就见他正一拳一脚地胡乱比画,就敲门进去了。”
“我问邱索在干什么,邱索支支吾吾地不答,我就多说了一句,问他是不是在练武,是不是想长大后为他的爹爹报仇?”
“他点了点头,并说是在山里放牛时一个老头子教他的,我一听就觉得他是在撒谎,但没有揭穿他。小小年纪就想到了长大后要为他爹爹报仇,我当时还挺开心的。”
“难道,邱索那次说的是真的?那老人不仅教了他练武,还教了他治蛇毒和跌打损伤?”
“可那时候他也就四五岁,就算真有人教了他,他能记得住吗?所以说,这事是真的太怪了。”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了,要不然,就真是上次邱索被沉河,是阎王爷教给了他很多的本事,可这就更不靠谱了。
没多久,听到消息的邱佳义,拄着拐杖,在家丁的陪同之下,来到了邱建民的家里。
再次见到这个风烛残年的族长,邱索竟没有以前对他的恨意那么强烈了。
短短十多天的时间不见,邱佳义也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走路不再像以前那样矫健,而是有点步履蹒跚,眼神也黯淡无光。
显然,两个儿子,加上心腹邱三的死,对他的打击还是非常大的。
邱索没有给这个族长行礼,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
相反,邱佳义看到穿着一身新衣服的邱索还愣了一下,然后主动搭话道:
“邱索,你能回来,老夫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邱索转头看向他说道:“我听江哥说,是你一定要我回来一趟,你有些话想与我谈谈。我本不想回来的,但看在我大伯一家人的面子上,我就还是回来了这一趟。怎么样?是在这里谈,还是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邱佳义看向了邱建民,说道:“建民,能不能方便一下,让我与邱索单独谈谈?”
邱建民连忙起身,对大儿子邱悟说道:“邱悟,搬两条凳子到你的卧房里去吧!”
邱悟与邱江兄弟二人一人搬了一条凳子,放到了邱悟的卧房里。
邱索站起身赤,给邱佳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进去。
邱佳义也不客套,率先就进了房间。
邱索紧跟其后,进房间后,还主动关上了房门。
屋外,很多村民都看到了这一幕,一切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一个邱家族长,另一个是邱索这个十六岁的穷小子,现在,这邱索没有半点惧怕之意,还大方地让邱佳义走在前头。
二人在邱悟的房间里坐下,邱索率先开口了,说道:
“按理你是我们的族长,我应该尊敬你的,但你对我家做的那些事,我是无法像没事人一般对待你的。”
“你的二儿子,胡作非为,敢打我娘亲的主意,你却非但没有阻止,还帮着你二儿子设计将我父亲沉河致死,十四年过去了,你再次故技重施,设计诬陷我偷了你家的青苗。”
“这些,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反驳,更不用在我面前说冤枉。”
邱佳义听邱索这样一说,这才非常认真地打量起邱索来。
他有一种感觉,感觉这个邱索突然变得眼神犀利,整个人也好像一下子形象高大,竟给他一种强大的压力。
“邱索,你很不简单,太厉害了,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们整个邱家都不是你的对手。”邱佳义这话说得很颓然。
继续说道:“我这次让邱江请你回来,是我有一事相求,求你别再祸害我的其他亲人了,尤其是汇沃和汇旺他们兄弟,求你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其他的一切要求你随便提……”
邱索摆了摆手,示意邱佳义不用说下去了:“村里有些传言,说我能请动阎王爷索命,你是怎么看的?”
邱佳义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我们之间能不能停止冤冤相报了。”
邱索冷冷一笑道:“哼,你说得轻松,我爹爹当年才二十岁,家里有一个两岁的我,还有我娘亲也才十九岁,你却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凭着一个族长的权力,根本不给他任何申冤的机会,直接让人将我父亲淹死。与其说是我能请动阎王爷索命,还不如说是我的父亲冤魂不散,找上你这个仇家了。”
望着面前这个以前磨子都压不出一个屁来的少年,现在说话却是一套一套的,邱佳义知道,这个邱索完全不是他以前所了解的邱索了。
“邱索,你父亲的死我承认是我错了,我愿意向你和你娘亲道歉,为了表示诚意,我上次都送了十两银子给你大伯,想让他转交给你,今天我们能坐下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邱索突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诚意,你为了保住陷害我的张载他们,你们给了知县大人多少银子?”
“为了掩盖我爹爹当年被你陷害的真相,你又给了当年的知府多少钱?才让那个真正提议将牛关到我家牛栏里的张载没有被抓?”
“还有,这次为了让知县抓我,让邱三做假证,你的四儿子又给了李知县多少银子?只有十两吗?”
“我虽然缺钱,但我并不在乎你的这十两银子。”
闻言,邱佳义瞬间浑身虚汗冒过不停,感觉里面的贴身衣服都湿透了,这些,邱索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猜出来的吗?
“好吧,我承认我说得对,要不你说个数,我一定尽量满足。”
邱索见恐吓的目的基本达到了,说道:“你家有几百亩田地,其中有一百多亩是你当族长以后使用各种手段买进来的,我的要求不高,你先将这一百多亩地,全部无偿归还给以前的那些人,能做到吗?”
“这!?”
这就相当于在邱佳义的心头割肉了。
不过又想到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只好咬着牙答应:“行!只要你愿意放手,我马上就去办这事。”
“别急,这还没有完,那些只是你的不义之财,我要说服阎王爷,你只有散财才能消灾。但你多少也要给我一些补偿,银子就不用你赔偿了,就再补偿我一百亩田地,你觉得我的要求合理吗?”
“啊?……合,合理!”邱佳义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道。
“好,我也不能再得寸进尺了,这两件事,你在半个月之内完成。因为我没有时间再来大林村,我的田地你就直接先转给我大伯吧。”
“做完了这些,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们家不再对我有任何冒犯,你的两个儿子都能活得好好的。”
“但若是他们还不死心,还想要加害于我或者我的亲人,你就算将剩余的地和你家所有一切全都给我,我也不能保证他们还会不会出事。”
邱佳义原就想过与邱索的谈判很难,没想到这个邱索直接在他的胸口挖肉不说,还撒上了一把盐。
但他别无选择,心里只想着,这次邱汇沃去了京城求助,明年要是能中了举人,当了官,一切都还会回来的。
一咬牙,邱佳义也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