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远打开电梯,盛夏心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三层建筑还配个电梯。来到三楼,盛夏打量了下,这层像酒店一样,两边都是房间,周远走到走廊最里面的一间停下,敲了几声推门而入,盛夏人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程老爷的声音,“夏夏呢?”
盛夏疾步上前,来到门口,就看到坐在轮椅上满脸焦急的程立国,当看到盛夏的那一刻,一下子高兴起来,那个样子像极了一个得到糖吃的小孩。“哈哈哈,夏夏!可算是等来了,快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盛夏喊了声,“程爷爷!”便小跑着来到程立国身边,蹲下,待看着程立国坐着的轮椅时,担忧的问道,“程爷爷,您的腿·· · · · ”
程立国握着盛夏的手,摇了摇头,慈爱的安慰道,“不用担心,我这腿,已经是老样子了,废了就废了吧。来来来,你起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看着老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盛夏心头一酸,眼眶跟着也红了起来。
程立国看着伤心的盛夏,拍了拍她的手背,“别难过!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吗?你都长成大人了,爷爷能不老么,这是人之常态,来,你快坐下,和爷爷好好聊聊。”
盛夏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坐在沙发上,程立国又安慰了盛夏几句,两人各自聊着这几年身边的事儿。看到聊得差不多时,程立国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盛夏也觉察到,便开口问道,“程爷爷,您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嘛?”
“夏夏,爷爷还真有个请求。”
“程爷爷,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吗?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已经尽力而为。”
“夏夏,爷爷···爷爷希望你和之行能尽快成婚!”
峰回路转,终是绕回了原点,其实盛夏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有可能,她想取消婚约,当时随口答应,也是想着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能淡化这个老人守旧的思想,再也是骑虎难下才应下。犹豫着怎么开口时,程立国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盛夏一惊,忙起身扶住,“程爷爷?您这是干什么?”
老人看着盛夏,片刻后朝盛夏深深的鞠了一躬,恳求道,“爷爷知道这件事有些唐突。就算是爷爷求你了!”
“程爷爷,您快起来,您这是折煞我了。”盛夏连忙扶住摇摇晃晃的程立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声音都在颤抖。
再抬头间,看到程立国脸上的泪珠,盛夏更是无措而焦急,“程爷爷,不管怎样,您先坐下再说!我也总要知道原由,不是吗?”
程立国被周远和盛夏搀扶着重新坐回轮椅。盛夏看着眼前沧桑的老人,和八年前容光焕发的模样,相差甚大,之前黝黑的头发,早已苍白,和视频中的来人完全不一样,这一年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在一夕间苍老成这样。
程立国稳了稳情绪,缓缓开口道,“夏夏,爷爷知道,你想取消和之行之间的婚约。若是在五年前,哪怕是两年前,爷爷都会考虑让你们各自选择,可是,现在程家处在风雨飘零中,国之也是内忧外患,我这身体,你也看到了,恐怕已经时日不多了。”
盛夏听到这里,眼泪不自觉的落下,哽咽道,“不会的,程爷爷!”
程立国伸手止住盛夏,摇着头说,“别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征战商场几十年,一手创办了国之,临了了,却要看着它被别人侵占,爷爷不甘心啊,只能狠下心,将你拉下这趟洪水。”
盛夏看着老泪纵横的程立国,心中百感交集,几句话间,便已听出,现在程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程爷爷,您慢慢说,我听着!你需要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尽力,可····可我毕竟只是一个学生孩子,实力也有限,我能帮您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和程之行结婚呢?”
程立国感激的看着盛夏,继续道,“我程立国只有一个儿子,却有四个孙子,也算门丁兴旺,但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们一定要接手国之,可我那个儿子程一,不是个经商的料啊,本分有余,却能力有限,他守不住国之!而这四个孙子,又各有喜好,完全不想为商。我不是个不通情情理的人,从小便随了他们的意愿,让他们选了自己喜欢的事做。唯独之行,是他们几个之中,最为聪明的一个,他虽从小顽劣,却也显现出了惊人的经商天赋,唯一的一点,就是他这孩子还不够沉稳,喜欢独断独行,剑走偏锋。他刚刚接受国之,而现在的国之,没有时间让他一步步的成长。我刚刚说了,国之处在风雨飘零中。”
听到这里,盛夏也算理出一点头绪了,程老爷这是想让自己帮着程之行在国之立稳脚跟。她心想,那也没必要非得结婚呀,自己直接去国之工作便是。
程立国看着盛夏脸上的表情,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对着身后的周远点了下头,周远便从桌上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盛夏。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盛夏想,又来这招,接过后,打开一看,应该是一份财务报表,估摸着有十几页,错略扫了下,光是看到上面每个项目的数额,便着实吓了一跳,“这应该是国之的财务报表吧?”
“是的。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盛夏听程立国这样一说,知道这份报表一定有问题,便不敢大意,认真看起来,先快速的从头看了下 ,又将觉得有问题的地方着重看了下,细看下来,盛夏却被惊出一身冷汗,好几个项目的资金流向都很微妙,数额不大不小,就连财务专业的她,不是靠着敏锐的直觉,根本发现不了。
盛夏抬头看向程立国,又看看周远,显然他们早已知道,那就奇怪了,既然都知道有人在财务上做手脚, 又为何不直接阻止呢?压着心里的疑惑,她将发现的几处问题,一一指出。
程立国满意的看着盛夏,更惊讶于盛夏的能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这些漏洞,要知道,刚开始察觉到财务有问题时,他可是请了一整个财务分析的团队,找了好长时间,方才找出纰漏。
“不错,你也发现了问题,是吧?这些项目的细枝末节还需要一一追查,才能找到根源,而且你所看到的这些,也只是九牛一毛,这些年,我们也查到了一些,但是也只是冰山一角,而他们的目的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一点利益,他们要的应是整个国之!他们安插在公司内部的眼线,还不知道有多少!要知道,你看到的这一份,也仅仅是今年的,国之成立四十多年,我是做食品起家,除了食品、服装和房地产是主营产业外,所涉及的领域更是有十余种,而这些隐藏在公司内部的害虫,早已形成了自己的关联网,错综复杂,想要连根拔起,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但要一个一个揪出来,还需要一个他们不熟悉,不防备的人去查。”程立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然精力有些跟不上了,停顿间,脸上已显出疲惫的神情。
盛夏顿时明了整个事态,看来程老爷子是选定了自己去卧薪尝胆,“程爷爷,我明白了,您是想让我打入公司内部,将这些暗桩一一调查清楚,是吗?”
程立国微微点头,满是无奈的说道“是的!你冰雪聪明,又是学这个专业的,最主要的,是当初你选了之行,而之行又偏偏选了国之!爷爷虽不忍心难为你,但这关系到国之的未来,我已风烛残年,程一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即使之行再聪明,也斗不过盘踞了多年的害群之马,爷爷现在是鞭长莫及,只能出此下策。”
“我明白!”盛夏停顿了下,“程爷爷,您让我想想,好吗?”
看盛夏在犹豫,程立国也知道这个决定着实是为难了这个小姑娘,便说道“夏夏,你若拒绝,爷爷能理解,也绝不会怪你,毕竟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本来就是程家的事,爷爷的这个请求是在强人所难。”
“程爷爷,您别这么说,我知道事态的严峻,所以· · · ·您容我想一想。”
盛夏说罢,缓缓起身,不再看眼前一脸期盼的老人,她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冲动答应,她清楚这件事儿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接受的范围,也没想到程老爷会将这样的重任放在自己肩上。现在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婚约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这关系到一个民族企业是生死存亡,也关系到自己这一生的事业方向,她从来想过要进入国之这么大的集团,她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不希望自己今天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在不久的将来让自己悔不当初,所以,她需要认认真真的想一想。
她走到窗前,看向楼前那个雕塑,那个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雕塑,再看向远处,寒风吹过,树上的枝丫在随风晃动,犹如她此刻的心神,摇摆不定,她确实很难下定这个决心,要卧底在公司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还必须要迅速爬上高位才能挖的更深,而捷径就是以程之行妻子的身份进去,既不让能让人怀疑,又要在短时间内打入公司高层,最重要的是,她还必须拿得出站稳脚跟的真本事。程老爷子将赌注放在自己身上,要是最终成功了,那就是皆大欢喜,如若失败了呢?一个征战了四十年的企业易了主· · · 想到这里,盛夏只觉头皮发麻,她不敢往下想,要是拒绝的话,难道眼睁睁看着程家在危难中不顾??不!这不是她想看到的。抬头再看向那些树,一束阳光挣脱了云层的包围,打在刚刚还在摇曳的树枝上,是呀,连寒风中的树都不放弃拥抱阳光的机会,阳光又怎么忍心一直躲在云层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