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条冥河水母过去，他们三人继续往下游了一点。
为了避免意外，还要近距离观察亚特兰蒂斯，他们只好来到亚特兰蒂斯旁边的海域里待着。
如此近的距离，也许海底居民一抬头或者一出门就能看到他们。
不过看到就看到吧，没什么在意的，反正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塞壬如此想到，堂而皇之的带着秋莫勒在亚特兰蒂斯门口进行休息，他在周围寻找食物。
重新复苏的亚特兰蒂斯人民还在奔走庆贺着，塔楼的顶钟开始发出沉闷又辽远的响声。
在外面的秋莫勒三人也听到了。
十位国王的后代，从贵族的教堂、私人府邸走了出来，前往塔楼。他们样貌更加华丽，穿戴也更加贵重，同时还有捧瓶的侍女们跟在身后。
穿戴盔甲的士兵持着长矛分列两边，维持秩序。
这钟声是用来召集的，为了宣布重大事项而设置的塔钟，一般都是使者宣布国王召令、智者布道、处罚罪人才会敲响。
所有人听到召集，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公用广场，神殿普通平民是进不去的，也塞不进那么多人，那是贵族们才能进去的地方。
公用广场这里，四周是单柱长廊，往下连接的是石头阶梯，最中央留有一座高台，高台的正中央便是举着三叉戟的波塞冬半身神像。
依旧如前夕般辉煌雄伟。
来的早的人，撩起袍子，便伸出双手掌心向前，朝着神像跪拜。
嘴中吐露着他们痴迷的话语，“伟大的海神啊，感谢您的眷顾，让我们再一次复活！”
“无私的神啊，请接受我对您至高无上的礼赞，让亚特兰蒂斯再次复苏！”
“从现实到复苏，从古远到现在，海神的名是应当的赞美！”
“我将奉献自己的牛羊，将以勤劳耕织，将奉献自己纯洁的灵魂，只求海神继续眷顾这失落之地，继续眷顾您的子民。”
“……”
十位国王，站在高处，看着广场匍匐一片的子民们，大国王向前走了一步，华贵的衣袍晃动中璀璨夺目。
他张开双臂，说话的音量在四周回荡，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到，即使听不到，也有人传颂下去，全部人都能听到。
子民们把头低的更恭敬了，腰弯的更低了。
大国王说道，歌颂着海神波塞冬的信仰：
“神啊，看看这建立于海上的城邦，自由与文明的王国，现在笼罩在您的神力之下，保存完整！卑微的子民一定会竭尽全力恢复亚特兰蒂斯王国的辉煌，回到海面，回到陆地！”
跟着他的声音，匍匐的子民们也异口同声的重复着最后几句。
“神啊~”
“自由与文明——”
“回到海面——”
“回到陆地——”
古老的语言开始吟诵着，沉重的战鼓敲响，颇为神性，在远处都能听到他们祭语。
这是一场盛大的祭祀场面，他们在庆祝他们的新生。
秋莫勒和海路星对视，同样茫然不解。
“这又是什么风俗习惯？”海路星问道。
在场只有塞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处理完手上的鱼，把它递给秋莫勒，另一只完整的则扔给海路星，让他自己处理。
塞壬把爪子牢牢的圈在秋莫勒的腰上，从秋莫勒背后靠着他，一半的脸都贴在了秋莫勒略显单薄的背上。
话说他那么大一条鱼，是怎么心安理得窝在一个瘦小人类背上的？
秋莫勒感受着背上的重量，感觉良好，慢慢吃着手里的鱼片。
塞进嘴里的时候，一定要快准狠，否则能吃到一嘴海水和鱼肉，秋莫勒已经把这技能练的熟能生巧。
海路星就倒霉了，吃了一口鱼咽了一半海水，手里的鱼还没吃完，他都喝饱了。
塞人趴在秋莫勒背上，开始跟他们解释那声音是什么情况。
“亚特兰蒂斯神秘古国在一万两千年覆灭后，每四千年会复苏一次，从某个角落进海里，降临到南极最深处的海洋里。
每当这个时候，这里的居民便会庆祝他们的新生，进行祭祀礼仪。”
未尽之语，塞壬没有说，他的视线开始神秘莫测起来，陷入了记忆碎片里。
他们进行着祭祀，而通常这个时候，他们会把捕捉到的鲛人拉到高台上，在波塞冬神像下，在众多信民眼前，割开鲛人手腕上的皮肤，流满十碗蓝色的血液。
鲛人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随着十小碗的血液被放出，只留了一抹意识顽强的支撑着。
黑色的竖瞳或者是其他颜色的竖瞳不甘的轻抬起头，看向某个欺骗他的人。
像是要质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而那十小碗血液，则被十位国王一饮而尽。
听他们说，作为海神波塞冬的神使鲛人全身上下都是宝，合理利用就可以沾染神性。
……
在塞壬的传承记忆里，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族人的怨气与不甘。
他们恨亚特兰蒂斯，恨不得它彻底毁灭，不留一点痕迹。
他们饮尽我的血液，希望获得长生；
他们剥下我的鳞片，希望做成武器；
他们割下我的皮肤，希望笔墨不消；
他们砍下我的血肉，希望灯盏不灭；
他们取出我的骨头，希望护身保佑。
既然你们认为我是波塞冬的神使，
为何对我不敬？
既然你们敬仰海神，敬仰神性，
为何徒造杀戮？
地狱坦荡荡，恶魔留人间。
想起这些画面，塞壬就头疼欲裂，烦躁无比，竖瞳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尾巴在一旁不断拍动，弄的水波不断起伏，周围的小鱼海星都被吓跑了。
秋莫勒吃完鱼，就感觉腰腹上的胳膊在收紧，后背上的那条鲛人没有安全感的把他抱的越来越紧。
“塞壬你怎么了？”秋莫勒轻轻抓起塞壬冰凉的胳膊，转动身体面向塞壬，关心问道。
脑袋靠着的背没有了，塞壬被他这一打断，终于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来，昳丽的面容上有些空呆呆的，黑色的竖瞳无焦距的来回扫视，最后和秋莫勒对视。
那一刻，塞壬的目光悲伤极了。
心脏蓦的一瞬间收紧，他从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塞壬。秋莫勒不假思索地主动倾身，伸手抱住他。
塞壬伸手，学着他的动作，同样回抱了他。
塞壬语气也同样悲伤凄美，和他交颈相贴，“我只有你了。”
在我仇恨人类的时候，我还是爱上了人类，逃脱不了的宿命让我们纠缠在一起。
我希望你不要欺骗我，作为赌注，赌上我的命，赌上最后鲛人之王的荣誉。
不要让我失望啊……
孤寂的王在心里幽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