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当然不知道！我们只看她能将清风馆的人带出场，琢磨着一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临时起了心思。”黎信乐斩钉截铁道，绑架普通人和绑架公主，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
“对，对，对，不知道，不知道！”沙正也反过味来，马上附和道。
“临时起意？这是你们第一次作案？”许敬继续问道。
“是，大人！”黎信乐态度坚定诚恳，脸上竟浮起一丝愧疚，“都怪我们平日里疏于自省，觉得绑架是件刺激好玩的事，身边人一起哄，头脑一热犯下大错。大人尽管发落，我们绝无怨言。”
三两句话就把责任推卸到旁人和受害者身上，他倒成了主动认错求罚，知过能改回头的浪子，柳青瑶重新审视着黎信乐，当初在大堂上闹得那一出，还以为他是三人中的肉盾，凡事都冲在前被人当枪使，没想到他才是军师。
“对对对，小人知错了，这次回家一定闭门思过好好反省，保证不会再犯。另外，沙家所有的店铺将会在城内外施粥五日。”沙正连忙道。
“既然只是掳人勒索，昨晚为何没有带人来交易？”许敬显然不吃他们那一套，语气一点都没缓和。
黎信乐噎了一下，更加诚恳道：“被绑的毕竟是位小姐，夜深露重怕她出事才没有带着。我们也怕中了埋伏，万一双方动起手来，伤到她更麻烦。”
“如此替人质着想的绑匪倒是第一次见。”柳青瑶忍不住为他俩鼓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黎信乐看了一眼柳青瑶，有一瞬间的晃神，立刻垂下眼睑，痛心疾首道：“带回那位小姐后我们就后悔了，只是碍于面子才继续做了后面的事，我们早就知错了，不信可以去问问那位小姐，我们待她如何。”
徐图很不爽黎信乐看柳青瑶的眼神，向许敬点点头，后者心领神会，让衙差们把舞裳坊的掌柜带了上来。
两个衙役如同拖死狗般把掌柜的拖上来，他身上衣服已经破烂，破口处沾着斑斑血迹，像一摊烂泥一样摊在地上，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随时要一命呜呼。
衙役把一份口供交到许敬手里，许敬仔细看了一遍，让衙役展示给二人看。
那掌柜的显然受不住刑罚，把舞裳坊与影枭之间的交易吐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账本在何处都交代出去，其中自然少不了黎信乐和沙正的名字。
许敬面上一副理所应当在意料之中的表情，内心还是惊讶不已。
昨日才将人抓回来，大牢里的刑具过了一遍他也不吐口。
徐图知道后表示要亲自审问，遣退了狱卒，只过了一个时辰，掌柜的就哀求着要招供。
柳青瑶险些被拐卖的那口气，算是出了一半。
黎信乐看完口供，狠狠瞪了掌柜的一眼，后者的毫无反应让他心里一惊，没有口供前人死倒对他有利，死无对证；而现在有了口供，官府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死无对证。
“大人，刘掌柜是我家的老人了，不知为何受此酷刑，还屈打成招认了这么荒谬的口供？”黎信乐不辩解反问许敬道。
许敬眉头一皱，这黎信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命人把掌柜的泼醒。
徐图审完他找大夫诊过刘掌柜，他身上的伤口虽然狰狞，但都是皮外伤，花些时间养养就无大碍，至于他为何现在这副模样，仅仅是因为虚脱。
冷水激的刘掌柜的打了几个喷嚏，醒转过来看了看周围的人，看见徐图时瞳孔瞬间放大，呼吸都停滞了，顾不上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挣扎着跪起来向徐图磕头，口中不断求饶着。
徐图冷哼一声，“当着你主子的面把话再说一遍。”
刘掌柜连声称是，老老实实地将口供上的内容又说了一遍，还补充了不少细节。
舞裳坊是城中唯一一家上至达官贵女下至平民女儿都能够消费的起的成衣铺子。
更为难得的是店里小二对进店的客人一视同仁，都很热情，尤其是有些姿色的女孩儿。
起初有人上门来闹，要舞裳坊还他女儿，说女儿进了舞裳坊就再没有回家。
然而这些事过不了多久就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再有人问起，穷一点的人家便称女儿已经回了家，在亲戚的接济下，全家搬往外地另谋生计；有钱人家则对外声称女儿嫁去了外地，对此事都缄口不言。
也有报官的，在当时的知府调查下，都不了了之。
兴源府人口不算少，少几个少女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况且没人会执着于别家的事情。
而那些失踪的少女，在沙家运送粮食的马车上，被送往了外地，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家人。
黎家和沙家靠着这门生意渐渐势大，成为能跟镇远镖局比肩的世家，而丁明远的为人，正合他们口味，三人很快混在一处，借着镇远镖局的名声，运送人口也更加方便安全。
说到一半，刘掌柜颤抖着手指向柳青瑶，“这位小姐是舞裳坊被封前最后一只肉鸡，不过被那公子当场看穿我们的手段，救走了。”
徐图听见“肉鸡”一词，眼神冷厉了几分射向刘掌柜，后者马上磕头改口。
黎信乐脸色越来越黑，不待他说完就怒骂道：“刘大同！本少爷自问待你不薄，放心地把舞裳坊交给你全权打理，没想到你居然背着我做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想将本少拖下水，简直恶毒至极！大人，刘大同所说之事，我毫不知情！”
“好一个毫不知情，作为东家难道黎少爷从来不查账？不如我来替你查查？”徐图冷冷道，显然不耐烦再陪他演下去。
“我黎家的账还轮不到外人来查！”黎信乐不屑地看向徐图，小声地带了一句：“不过一个男宠而已。”
通过下人们对茶楼里事情的描述和柳如映再三的叮嘱不要伤着徐图，黎信乐已经认定徐图也是个小倌，引得两个有身份的小姐为他争风吃醋，一路追他到这里，刚才看清他的面容以后心里更加笃定。
声音虽小，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坐着的三人脸色各异，许敬崩了半天的严肃脸正渐渐瓦解，柳青瑶憋笑憋的很辛苦。
敢当面说徐图是男宠，黎信乐真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