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瑶睡前准备都完成了徐图还在看那几张纸，她便凑过去看了几眼。
徐图眼神虽在纸上心思明显在转别的事，柳青瑶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抽走口供仔细看了一遍。
“刘二虎？还挺顺理成章的。”柳青瑶赞同的点点头，贪污银钱被主家揪出送进监牢，报复报复也挺正常，“倒是没想到他在京兆府大牢都能买凶纵火，怎么想的呢，烧我房子还不如烧将军府解恨。”
“所以太子让案犯在京兆府审讯前就畏罪自尽了。”徐图轻笑道，“这下成了无头公案了。”
这份口供要是到了京兆府，为了保住乌纱帽丁佺定会把刘二虎钉在替罪柱上，再把徐图牵进来，以恶仆报复结案。
柳青瑶把口供往桌上一扔，将自己摔上床，“那就麻烦相公查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啦！我那损失的银子也得有人赔偿才行！”
次日下朝后，皇帝与徐睿广在御书房说话。
“安天禄上折子了，”皇帝一扔手里的奏章，见徐睿广毫无反应只得说，“不日他就会抵京，哼，整篇折子明里是替子请罪，话里话外还不是想讨一个说法。”
“陛下意下如何？”徐睿广问道。
“朕的意思是让他登门谢罪获取你们的谅解，朕饶他全家不死。”皇帝心好累，这帮老狐狸年纪越大越会甩锅，别说替君分忧了，天天尽给他制造问题。
“臣谨遵圣旨。”徐睿广直接接旨，好像没听懂皇帝的言下之意。
“你遵守个屁！”皇帝也懒得跟他打太极，说道：“安天禄膝下就这一个儿子，比眼珠子看的更重。之前各种推脱不愿回京，这次快马加鞭赶回来你说为了什么。”
“想必是为了给他那个没用的儿子收尸，”徐睿广道，“只怕青瑶不同意。”
“那是你家的事你们自己处理，越妃这两天哭的朕头疼，口口声声说安弘和冤枉，都快把朕烦死了。”皇帝昨日见了柳青瑶后越妃就来求见，几乎快把他脑袋哭炸。
“那依臣的家风，公主的意见就是我家的意见。”徐睿广顺水推舟道，他还想让安天禄上门挑衅，顺手送他一程也好让他们父子黄泉路上搭个伴。
“朕怎么不知道你徐家家风如此彪悍！青青要让你杀了安天禄满门你也去？！”皇帝被气得只想找个东西扔出去。
“若是公主有此意愿，臣也一定遵旨。”徐睿广顶着皇帝的火气，又往里面添了把柴。
皇帝听他如此说，不怒反笑，“灭了他满门，然后你去接管三省水师？还是徐图？”
听到皇帝提起徐图，徐睿广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松动，“陛下尽管放心，臣遵旨就是。”
“哼，让他们都在你手下历练历练，看看谁的儿子更出色。”皇帝扳回一城，不想再留他惹自己生气，“这事你来处理，朕两不相帮。”
“臣遵旨。”
徐图得去处理口供上的事，柳青瑶一人在宫里无聊，便去行宫找宇文瑛。
宫人通报后，宇文瑛和宇文默两人停止了争论。
“你还好吧？”柳青瑶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传了进来。
宇文瑛站起身迎她进来坐下，“我没事，你睡得好吗？”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人头落地可是整整三天不敢合眼。
“我睡眠质量一向很高，小场面而已怎么我怎么会怕。”柳青瑶哈哈笑着，才看见宇文默，“大皇子也在啊。”
宇文默表情淡淡，笑纹都不见一丝，客气的点点头，“灵云公主。”
“哈哈，大皇子好。”柳青瑶干笑一声，不知道说什么。
当日大殿上的针锋相对完全出于立场不同，宇文默还算绅士没让她太过难堪，而她一再挑衅对方的尊严似乎是有些过分。
“还没感谢大皇子的救命之恩，”柳青瑶站起来端端正正的福了福身，“多谢。”
宇文默眉间闪过一丝意外，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你救舍妹在先，我出手也是应当。况且真正救人的是令兄，不是吗？”
虽然安弘和当街行刺公主罪不容诛，但是被谁诛杀很重要，如果是他这个外邦王子动的手，性质可就变了。
“哥哥最多是锦上添花，即便他不出手安弘和也已经被大皇子解决了，大皇子好箭法！真可谓是百发百中，百步穿杨，弦无虚发，令人敬佩！”
一通彩虹屁拍下来不等宇文默反应，柳青瑶对宇文瑛说：“咱们走吧，今天好像是赶集的日子，街上可热闹了，听说还有杂耍。”
宇文瑛一听，郁闷的心情扫去大半，起身就要跟着柳青瑶出去。
“你们还是稍作掩饰再出门，万一再遇上什么登徒子，今天可没人约我去骑射。”宇文默冷声道。
“有道理！”柳青瑶赞同的点头，认真的看着宇文瑛的脸说道，“你这小脸穿上我们的服装太有异域风情了，连我看着都有点心痒痒。得给你捯饬捯饬，先去我府里。”
宇文瑛想说你的公主身份才更惹人注意吧，话没出口就被柳青瑶拉着向门外冲去。
马车路过安弘和首级示众的街口，街上行人寥寥，连开门营业的商铺和小贩都很少。
宇文瑛掀开车窗帘看了一眼，用果然如此的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京都百姓都不怕呢。”
柳青瑶也看了一眼，人头已经有些腐败，幸好天气已凉没有招来虫蝇啃食，但也更加狰狞可怖，赶紧移开目光说道：“天天看见也还好啦，只是做生意的嫌晦气不开门，逛街的人自然就少了，过几日就好了。”
她从未接触过朝政权利的斗争，也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在她从小长大的世界里，短视频都是打码的，台词都是消音的，不论打开什么都是美好和睦的画面。
她迷惑了，正如柳逸扬所说，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替天行道还是单纯的泄私愤。起初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切为了百姓，如今看来结果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完美。
她手里的权利仿佛一条开满了玫瑰的荆棘藤鞭，妖娆美丽充满了诱惑，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杀伤力，能杀敌也能伤害紧紧握鞭的双手。
柳青瑶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改变了自己，还是唤醒了她人性深处的恶。
马车停在将军府前，宇文瑛的叫声拉回了柳青瑶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