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优秀,”封渊渟平静的看着童暚,“有人追求你是很正常的。”
“……”
如果你能够放开那块几乎要被你捏碎的门板,这句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童暚把到嘴边的解释都咽了回去,点头,“今晚我们吃什么?”
今天的晚饭是童暚曾经提到过的三明治,只不过因为改良的材料实在太多,比起三明治它更像一个塞满料的肉夹馍。
在上山之前,封渊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长袖外套和军靴让童暚穿上。
直到此刻,童暚才明白封渊渟指的“山里”实际上是——军人会定期清理大型食肉动物、纯天然无污染的荒野求生训练场——完全没有被开发过的,大概有近三千亩地的山林。
好在平江整体地势平缓,整片山林最高的山头也只有200多米的海拔。
“呼……”童暚握着封渊渟的手借力爬上一处缓坡,“我们还有多远才能到?天马上就要黑了。”
说话间天已经黑透了,童暚抬起头只能看到黢黑的树影。
未开发的山林入夜之后变得漆黑一片,除了不知名昆虫的叫声之外,童暚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这样的寂静黑暗的环境和前世暗无天日的猪圈逐渐重合,痛苦的记忆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童暚的呼吸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我们到了。”
就在下一秒。
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出现在草丛中,它就像燎原之火,在瞬息之间便唤醒了一整片草丛。
是萤火虫。
就像是打开了藏于草丛的灯带一样,恐惧随着萤火虫的出现如潮水般退去,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将森林点缀的如梦似幻。
童暚不能确定这到底处于山的哪一个部位,但是面前确实是一片平缓的土地,就连树木都不像刚上山时那样密集。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人类的斑秃。
两人合抱粗细,叶片碧绿枝繁叶茂的白玉兰就长在这片土地的最中央,绕着树干纷飞的萤火虫好似一条晶莹剔透的披帛,被大自然深深的震撼的童暚到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上次拉练发现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带你来看。”
“虽然有点迟,但好在还是赶上了。”
封渊渟的声音一如既往,可此时此刻,童暚却听出了极致的温柔。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初见时的封渊渟,当时的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冷漠寡言不好相处,她感激他又畏惧他,与他交流相处都公事公办。
可现在再想封渊渟,她能想到的只有温柔和可靠。
“童暚。”封渊渟突然喊她的名字。
“嗯?”童暚漫不经心的答道。
没等到下文的童暚正要追问,就听到他问道: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问题就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童暚的心头。
往日里模糊的感觉有了石锤变得清晰起来,很多解释不通的问题都在此刻有了答案,那些被刻意模糊忽略的感觉变得难以忽视。
如果是真的十八岁的童暚,她会义无反顾的答应。
可对于死过一次的童暚来说,这是一个……被她刻意忽视的巨大创口。
不幸的童年、被人渣李柱杀死的母亲、被李承哲卖回大山不得好死的结局就像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将她束缚。
在离开李家村的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让所有伤害过她和母亲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可那样极端偏执的想法正在逐日消失。
童暚的脑子乱糟糟的。
她盯着那棵青翠欲滴的白玉兰花束看了很久很久。
“我……”童暚没由来的感到难过,“我需要想一想。”
封渊渟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答复。
“选择携手共度余生的伴侣是双向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
察觉到童暚的茫然和难过,封渊渟转移话题道:“这是夏末最后一场萤火虫了。”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封渊渟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系上围裙。
童暚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看到封渊渟系围裙不知怎的突然就很委屈,她给不了人想要的答案,这几乎和拒绝没有两样,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再吃到好吃的饭菜了?
于是等封渊渟转身的时候,就发现童暚委屈巴巴的。
“饿了?”封渊渟问道,“想吃点什么?”
童暚吸了吸鼻子,闷闷的说道:“你没有给我做宵夜的义务……”
“嗯。”
听到封渊渟答应,童暚一边难过的不行,一边又觉得自己矫情的要死。
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童暚把自己的脸更深的埋进膝盖里,然后就听到阴影说:“但我在以结婚为目的的追求你。”
蹲在童暚面前的封渊渟一字一顿的说道:“给我一个讨你欢心的机会。”
封渊渟就跟哄小朋友一样的哄童暚。
然后童暚含泪吃了两大碗瘦肉粥。
第二天童暚在自家门口捡到了漂亮的手编花环和一封厚厚的情书。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字体,童暚甚至以为是谁买的新华字典填错了邮件地址。
童暚的心里乱糟糟的,随手就把花环送给了一个眼熟的小女孩,把情书揣进怀里准备上班的路上丢掉。
可没走几步路就遇到了万凝,于是丢情书的计划便就此搁置。
好不容易到午休,童暚再次打算把情书丢掉的时候,王主任来喊她,说是团政委有事找她,现在正在楼上会议室等她。
“叩叩。”
童暚敲了两下门。
“进。”
得到允许,童暚推门而入。
房间内只有团政委一人,他身穿军装,背手而立于窗前,听到关门声不急不缓的说道:“东西在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童暚拿起会议桌上唯一的一封信。
和怀里那封准备扔掉的信不同,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信里详细的记录了她走后门进入毛裤厂后打压老员工逼得老员工最终不得不辞职,还有她挪用工厂公共资源为己谋利,然后在东窗事发后贿赂厂长对举报者的打击报复的贰叁事。
言辞悲怆、字字泣血。
甚至纸张上还有类似眼泪滴落又风干的痕迹。
“我看完了。”童暚看后将信纸折好,重新塞回信封里。
团政委转过身,蹙眉看着童暚,语气十分严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举报内容与事实不符。”童暚答。
团政委嗤笑一声。
“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