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毕竟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单单一条进入大殿的宫墙就有点望不到边的意思。
“真阔气!”许君欢叹道。
尹休笑了笑:“许郎君怎么察觉出来?”
“感觉空气流动,一般房子里都没有空气流动的,但是走进这里,感觉像走进旷野一样,再次就是听声音,咱们脚步声回荡的时长,说明左右两边是墙还很宽敞,一般的院子可没这声。”许君欢镇定地回答,好险,差点露馅了。
尹休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人呐就是这样,眼睛看不见,老天爷就让你耳朵更加聪睿,鼻子更加灵敏。”
“不过我宁愿要回眼睛。”许君欢笑道,“毕竟这花花世界,看不见太可惜了。”
“也是。”尹休没有再继续讨论这方面,而是巧妙地转移到许君欢这些日子发生的趣事。
许君欢也不隐瞒,反正有新人调查一下就会知道,索性能说的都说了出去,足足一柱香的功夫,他们才算来到长乐宫叶玉卿的住处。
大院门上挂着“望云斋”三个字,为什么要望云?是因为想爬到最上面去吗?
许君欢默默想到。
尹休带着许君欢往里面走,很快就到了一处花鸟鱼榭的好去处。
“没想到药瑶在宫里住的地方这么舒服!”许君欢感慨道。
尹休笑了起来,接口道:“这可不是药小姐住所,她住在偏殿小翠闲。”
这里的人喜欢用各种雅致或者随心所欲给自己的住处命名,也不知道小翠闲是药瑶自己想的,还是后来别人给取的。
“哦?那这里是谁住的?”许君欢问道。
“这里当然长公主的住所。”尹休笑道。
许君欢无语了,跟着尹休穿过画廊来到了一处庭院,耳边是小女孩的娇笑声。
进了门,长公主叶玉卿大马金刀地正坐在庭院阶梯上,下面两个女娃娃穿着秀丽便捷的衣服在相互追逐、欢笑。
小孩子的笑声是最具感染力的,不知不觉,许君欢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许君欢!”
“在!”
许君欢连忙赶过去,在叶玉卿的身前行礼。
“你好大的架子啊!”叶玉卿手肘搁在阶梯上,半卧半躺,“来了长安这么久,也不知道过来看看本宫。”
许君欢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带着长辈的语气,似乎并不因为自己没有被认入许家而瞧不起自己。
不过这也许是长公主笼络人的一种手段,无论如何,这句话让许君欢暖心不已。
“殿下,非是小的不来见您,这皇宫大内,哪里有小的踏足的地方?如果不是有天机院的令牌,估计还不知道多久被能过来呢!”许君欢说道。
“胡说,药瑶也出去见你几次了,还有好几次专门请了期假出去,难道你就没有问过?”叶玉卿笑道。
许君欢摇摇头:“小的哪里敢问,殿下还能记住许君欢,这已经是小的最大荣幸了。”
“别这么妄自菲薄。”叶玉卿站起来拍拍衣服,“二十不到就是七品,听说还是一年之内突破过来的,你听说过有几个人能做到?”
这么一说,我还挺屌的?
说到这里,许君欢还是谦虚道:“都是运气使然。”
“也不能这么说,流浪十几年,你的心气比任何武者都坚定,一朝踏入,突飞猛进,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叶玉卿说道。
许君欢只得认下,刚要说话,大腿被撞了一下,低下头,恰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子睁着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是谁?”
“呃,我……”
“香儿,不得无礼,叫许叔叔!”
我的天,哪里有这个资格哦!
许君欢哭笑不得地说道:“殿下,您这让小的有点无法应对啊,这位是您的女儿还是孙女?我……”
“哈哈,没事,武者没那么繁文缛节,她是叶香香,我的小女儿,陛下赐号蓝田郡主。”长公主笑道。
这门亲戚真不好攀啊!居然是有封号的郡主,在帝国里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至少雍王女儿雅琳郡主只是郡主的称谓,却没有封号。
没有封号就是没有封地,也就没有食邑供应,只是单纯一个称号而没有实权。
而眼下这位蓝田郡主可不一样,在蓝田那个地方,她可是能够一言九鼎的。
许君欢向小女孩躬身道:“小的许君欢,拜见蓝田郡主。”
小丫头有些意外,然后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许君欢,这才像模像样地举起手:“免礼平身。”
“谢郡主!”许君欢直起身体,小丫头欢快地跑到母亲怀里。
“娘,第一次有人郑重向我行礼诶!”叶香香笑道。
这时另一个小女孩跑过来,看到叶香香趴在公主怀里,不耐烦道:“叶香香你还玩不玩捉迷藏?赶紧的,轮到你当鬼了!”
“就来!”叶香香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见叶玉卿满脸宠溺之色,许君欢感叹道:“小郡主真是漂亮活泼。”
“都宠坏了,上次居然瞒着府里的人偷偷出去玩,真是气死人。”叶玉卿笑道,“不过这性子真是随我,小时候我也没怎么安分。”
笑过之后,许君欢才想起正事:“对了,公主殿下,我想求见药瑶小姐。”
“怎么了,迫不及待要娶她?”叶玉卿打趣道。
许君欢摇摇头:“有其他事。”
“说来听听?”
“关于陈二娘状告当朝学士尤炜贪恋权财,派人灭杀妻儿的案件。”许君欢道,“我与二娘相识很长,知道她与尤炜感情深厚,再有,尤炜对二娘也是一往情深,矢志不渝,断不可能派人行凶!”
“这件事啊!”叶玉卿抬起头,“那你找药瑶做什么?她能帮你什么?”
“我想能不能借助她的身份进入大理寺,去问问陈二娘,为什么要控告尤炜,是不是有苦衷。”许君欢道。
叶玉卿像是想到什么冷笑一声,说:“那你就别去白费功夫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个牌,怎么会舍得放任别人将这案件翻供?尤其是你,许君欢!”
“我?”许君欢莫名。
“没错!”叶玉卿道,“你以为没有人盯着你是吗?别天真了,你的一举一动在长安权贵眼里并没有什么秘密,就连我都知道你为谭家姐弟夺回家园痛打毒蛇帮的事,更遑论其他。”
“嘶……”那我用幻术逼迫龚鸣,再拷问枢密院左侍郎邱俊义的事,也很多人知道了?
冷静,再冷静,他们知道的事应该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些事都是自己偷偷摸摸出去做的事情,他们要是知道,早就上门把自己丢进大狱了。
想到这里,许君欢松了口气:“好吧,这个案子会怎么处理?”
“很麻烦,”叶玉卿揉揉鼻梁,“眼下即将京查,到时候那些门阀大族就会用状元的污点去攻讦科举制,本来这个就不成熟再被这样破坏,过不了几年,这门收纳天下寒门的政令就得取消了。”
“一个人怎么会连累到国策呢?”许君欢有些无语。
“就是这样,只要影响够大,那些靠举荐制度上的门阀肯定死抓着不放。”叶玉卿道。
原来科举制的敌人是那些门阀!
“也就是说,二娘就是被那些门阀抓起来的?”许君欢一下明白了。
叶玉卿微微一笑,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