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子炮摧毁了近三分之一的城堡建筑,使其内部暴露在月光中。站在城堡顶的冰灵与死亡擦肩而过,她躲过了致命射线却不得不离开那个位置,那里的平台随着滑落的一半坍塌,她跳进了没有顶的房间里。
“你果然!戴着伪面活跃在人类世界中的异形,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死去的那位姑娘和你的关系有些暧昧吧?呵呵呵哈哈哈哈!知道刚才的你有多开心吗?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你对人类的死亡痛苦并没有任何共情,你只是入戏太深了而已。想想……从你走出小镇之后,你就已经发现自己不是人了。”
“你放屁!”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无与伦比的感知,可怕的力量和速度,堪比甲胄的皮肤,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哦!你能看到死亡的双眼,还有让你害怕到强迫自己遗忘的控火超能。有这么摆在眼前的事实,你还觉得自己的是个人类吗?”
“你放屁杂虫!”
“你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金掌柜的死亡是他命中的劫数吗?不!他是被应劫之人拖累的,是你!是你!是你!看看你自己血液的颜色!胸部骨骼尽断,五脏六腑皆裂,但你还是活了下来,在必死的伤势中活了下来。因为异形的生机根本就不在体内任何的器官上,是血!!”
吴鸣的双眼在黑色与白色之间不断变幻,那些被烧灼的皮肤像流动的岩浆一样准备从衣服内爬出来。小金看到了吴鸣的异状,眼睛睁的很大。他的心脏收张速度像一台不断加速的机器设备,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极限。热浪在翻滚着,滚烫的皮肤甚至能将脚下隔着光板的石砾加热。
“吴鸣!”
就在吴鸣的双眼逐渐被黑雾占据上风的时候,一声呼唤将他从理智的悬崖边拉了回来。
“爱抠电池的臭丫头。”吴鸣抬起手掌,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掌心光华四聚,粒子炮的充能很快,但这一次发射却失败了,充沛的燃料像哑火的炮仗一样没了动静。
这时他漆黑的眼球缓缓移向小金,后者茫然地摇摇头。
“废物东西。”
愤怒立刻化成火焰燃烧在小金的瞳孔中,它对他怒目而视,却发现吴鸣正尴尬地笑着。被烧毁的皮肤消失不见,他眼中的黑雾也彻底退去,心脏正在恢复健康的跳动频率。
“金大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后,小金空气成像的脸慢慢消失了。高傲的它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但它清楚,辱骂它的是另一个吴鸣,并不是眼前这个。
随着城堡半边的塌落,轰隆隆的大响与人群的尖叫声在夜晚共鸣。流动的寒潮已经停止,近半座小城的建筑物变得像迟暮的老人一样挂满白须。整座小城瞬间明亮起来,那些尖叫的男女们赤裸相拥,举着火把拖着残躯来到街上,这时吴鸣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在尖叫,而是在悲伤地欢呼。
“城堡塌了,城堡塌了。”
“没有被抛弃,我们不是废品。他是最伟大的‘杰作’,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造神。”这时,一个瘸腿的中年人激动地指向吴鸣。“我见过的,不,我曾在会议上听到过,一个力量与速度都将超越迄今人类科技的巅峰,那时他还仅是个概念,一片被映在墙上的数据。”
中年人的神色先后由茫然变得惊讶,之后又露出浓浓的忌惮。他的身躯开始颤抖,哪怕身边有三人在为他取暖,但他根本感觉不到冷了,因为这里的气温实在是太低了。
吴鸣大致听懂了一些,但也仅限于:没有被抛弃、神、一片被映在墙上的数据。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古怪,也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暗暗地骂了一声:“你才被映在墙上了。”
城堡塌落让领民们兴奋不已,暗无天日的生活使他们渐渐忘记了人类的身份,像牲畜一样活着。有的人因受不了百般折磨而选择了自杀,但更多的人选择苟全性命。活下来的有一部分拾回了人的身份,在领地内各怪物脚边做奴;大多数则像蚂蚁一样,他们潜伏在领地内安静地苟活,不愿与其他“蚂蚁”有只言片语的交流,牢抓住心中的一丝希望,那是让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而今,那座代表黑暗、权利与仇恨的建筑物被摧毁,他们的精神世界即将明朗起来。有人跪在十分坚硬的冰面上哭泣,不顾冻坏的膝盖和立即凝固的眼泪,渐渐的哭泣者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冰霜,她的声音在吐出的烟雾中消失了,但她可怕的笑容永远留在了脸上。
“杀了它们。”街道上传来很小的声音,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宁静后,喊杀声突然变得纷乱与激烈起来。
“杀了它们!”
“神啊将它们全部都杀死!”
“我参与过对您的创造讨论,恳求您斩杀基地中所有的怪物,它们全都是失败品,是集团的负担,给您蒙羞的垃圾。”
“杀了它们!”
“杀了它们!”
他们每个人都发出力竭的喊声,好似生怕吴鸣会听不到。那些受过酷刑的人也在冰面上努力地爬着,他们忘记了疼痛,甚至不在意死亡,只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证屠刀斩在他们仇视的敌人身上。像刚才被冻死的人那样,每一个死亡的人都会在脸上留下让人害怕的扭曲的笑脸。
狭小的街道上人影越来越多,沸扬的人声像过去赶集的会场。不过在这些喊杀与狂笑声中,有那么不起眼的一小片安静的角落,那里没有冰层,也没有光亮,仍旧躲藏在阴暗中。
“这么疯狂?”刘飞偷偷咽了口唾沫,将探出墙角的脖子缩了回来。
“如果你被打断双腿,天天逼你吃泥土里的虫子果腹,喝它们用过的洗澡水止渴,那么今天你一定也会像他们一样疯狂宣泄着早已变得畸形的心。”
说话的是一位失去双腿的老者。虽然他声音压的很低,但依旧能从眼中看到那种相似的疯狂,嘴角也在不自然地抽搐着想要尽可能地露出被忘记的笑容。
“我们要不要出去?”低声询问的是匆匆赶来的赵天,“后面的人群已经安抚好了,他们保证不会乱来的。”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位少女身上,其中有惊艳的、有感激的还有疑惑和怀疑的。
在这小一片没有被冰封的棚屋里,拥挤着足有七十多人。他们保持安静,没有同外面的人一样欢呼疯狂,尽量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
“你们只要躲起来不出去找死,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刘飞:“你们?不应该是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