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变得黑暗,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他有些冷,刺骨的冷,感觉像是掉入了冰窟。
等吴鸣的意识重新凝聚,听觉和视觉开始恢复时,他咧了咧嘴,无语地看着眼前极为熟悉的景色——大海!是的,这片黑色海洋好像是传说中地府的黄泉,他就沉在这海水中,看不到一点光。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视力,他能够观察到水中的暗流。
至于他为什么会认为这里是海洋,只是因为一种强烈的直觉,实际他并不能肯定,或许是游泳池也说不定,联想到黄泉也仅仅是因为没有其他好的解释了。人死后首先会进入黄泉,这是杨伯故事中描写的。
“那么,有人会救我吗?”吴鸣试着向大海问了一句,当然没有人回答他。这里一片死寂,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甚至连一个生物、鱼或植物都看不到。
“都死翘翘了还在做梦。”吴鸣摇摇头,已经放弃了,他以平躺的姿势张开双臂,任由水流带他向某个方向移动,倒要看看黄泉过去后会不会有两只牛马等他。
不对!
就在这时,吴鸣猛地翻身,“刚才有人和我说话来着,对了对了,是有一个人,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什么力量的,嘶……刚才说得什么来着?”
咕噜噜!
在吴鸣自言自语时,海洋沸腾起来,一束阳光穿透大海的平面,直直射到他的身上。寒冷被驱散,他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上升,首先便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他的身体仿佛被人切割成了数块,用碎肉机在搅拌,剧痛让他无法在保持沉默,嘴一松叫了出来。
“疼死我了!”
“吼!”
眼前一黑,紧接着一白,吴鸣睁开双眼,有怪物的咆哮回荡在耳边,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令他作呕的残破的身体,也看到了正在享用大餐的怪物们。
幸好一切都不算太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进入病房楼的保安还在骂他那句熟悉的话,没来得及上楼。时间仿佛倒流了一点点,或者说定格在了他意识消失的瞬间。只是双手不见了,腹部有些残忍,腿和脚还在!
但最令他高兴的是,他想起了那个声音对他说的话,要还给他力量!
“坎井之蛙!”
既然手不在了,用脚是最好的方法,吴鸣浑身燥热起来,血液猛冲向腿部的血管,肌肉隆起一个夸张的弧度,仅是一脚,一只完全变成怪物的头颅便被他踢爆,身躯轰隆一声朝后方飞去。
接着他像是一个陀螺,每一脚下去都是全力,在他的想象中,怪物应该还没来得及分散,将医院里的怪物全部杀死,就能免去它们再感染更多的人。
当然,爆头是杀不死他们的,怪物和异形不同,有明显的弱点,就是它们身体内能够恢复的一块提供能量的血肉,沈聪将它称为复活因子。按吴鸣的理解就是怪物的“心脏”。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臂,又马上移开目光。太惨了,他都不敢看,怕吐。不过他的恢复能力也回来了,能看到翻出来的血肉上有一层密密的肉芽生长。血还是红色的,没有变成蓝色。
“哼哼!”
此时,四处滚动的猪头开始叫唤,吴鸣忙转头望去,入眼的景象变成灰白,他看到了很多汇聚在一起的白线,那就是怪物体内真正的心脏!
没来得及上楼的护士和保安看到这一幕都震惊地张开嘴,那刚刚被咬死的少年站了起来,这本来没什么好令人惊讶的,先前少年也说过,被咬到之后会被感染。他的举动才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他在疯狂灭杀那些怪物,同类相残?而且力气大的惊人,一脚踩下不光是怪物,就连同硬化的地面都要崩裂。
这些怪物只是最低等级的,除了一些增强的生物属性外并没有什么特殊手段。吴鸣斩杀毫不留情,三两下就解决了所有怪物,他的手臂也重新长好,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这时,吴鸣将目光放到最后一个怪物身上,他还没有彻底变异,仍然坐在轮椅上,但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浑身抽搐,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等他来到男人身边时楼内的护士再次落泪,挣扎着想要冲出来,不过被两名保安死死地按住了。他能听到她的吼声,骂得很难听,大概就是让他离眼前这个快要变异的男人远点。
他站在男人面前,试图想要理解男人在说什么,不过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就好比你永远也听不懂婴儿想要表达什么。
阳光不知从什么时候躲到了乌云下,天色有些阴沉,城市的生气被满院子散发腐臭的尸体破坏,这景象让吴鸣想到了翡翠城,想到了那个没有活人的怪物城。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没能及时救下你。”吴鸣低头看着男人说。
胡言乱语的男人突然止声,耷着脑袋看向吴鸣,他的眼睛变成了淡蓝色,伤口处也开始愈合,皮肤变得发黑,脑袋两边鼓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二人沉默着。楼内护士哭声凄厉,坐在地上以手遮面。
他没有第一时间下手杀了这个男人,在他看来,只要还有意识,那便是人类,他在等。
一会后,男人紧贴着吴鸣摇摇晃晃站起,脑袋被两只黑色的犄角撞破,全身开始胀大,散发出与怪物同样的恶臭来。
“杀,了,我。”这是男人第一次很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思想。
可吴鸣仍然没有动,他低着头站在男人身边保持沉默。
“咯咯咯!”
男人牙齿敲打着,两只脚变成了动物的蹄,手上指骨突出弯曲,有些像禽类的爪子。怪物的变异没有任何头绪,完全是随机生长,或者是向着有利于狩猎的姿态生长。可能会随着环境变化,例如黑天就会进化出能夜视的瞳孔,水中就会进化出鱼鳍;也可能会随着身边环伺的敌人变化,比如会飞的翅膀,或现在可以割开吴鸣喉咙的爪子,以及善于速度爆发的蹄子。
在等待中,男人终于彻底变异,眼中丧失最后一丝人性,它双手的利爪早已在之前爬到一动不动的吴鸣脖子处,此时突然发力,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血液飞溅,它轻松就割断了眼前食物的喉咙。
“风雀乱舞。”
一声轻喃从它身后响起,接着它就看到自己的脖子下生长出一只手来。这让它有些疑惑,它好像不记得自己的脖子上有手,所以刚才掐“猎物”的喉咙时它才用了两只。
更诡异的是,眼前被它杀死的猎物正在雾化,随着一阵吹来的风徐徐飘散。
“不要!!”病房楼内响起护士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