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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夫留下的药方的确有用，陆老爹最近已经可以走动了。
但到底躺了好些日子，蛇毒又在体内积聚过久，伤了根本，实在是无法回到之前的身体状况。
入冬后接连下了好几场雨，天气一直阴沉着，今日难得出了太阳，陆老爹在院子前坐着，视线一眯，就看到了被开垦之后的那块薄土。
海棠说，这是小将军那位意外娶错的媳妇，也就是洛家那位未来家主种过的。
不过这两人从陆家离开之后，这块地倒也没荒废，海棠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萝卜种子，虽然已经过了季节，但好歹是活下来不少，如今都冒了头，嫩绿的苗子看起来也还精神。
“爹？您怎么出来了？”
陆照阳从外头跑回来，看到陆老爹愣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信封递过去，满脸兴奋道：“是二哥的来信！”
“娘呢？”
“她出去了，信给我。”
陆照阳连忙点头，将信递了过去。
里面薄薄两张纸，陆老爹粗略一看，眉头便忍不住皱起来。
陆延之前就一直在镇上做工，后来他出事，家里需要一大笔开销，镇上的工钱完全不够，陆延便往省城去了，一去就是大半年没着家，只有书信往来和每次邮寄回来的一贯铜板。
他具体做着什么家里没人知道，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寄回来的书信也不多。
但这一次——
陆延却道：受主事赏识，将往西山，归期不定。
西山……
当年跟着将军，击退海盗之后，上京受赏封了官职后，也曾在西山驻扎过。
西山往西便是西域，这些年来与西山摩擦不断，过去开通过的互市也已经断绝超过十余年，西山内更是不算太平，怎么会往西山去呢。
“这件事先不与你娘说。”
陆老爹将信纸折叠，交到陆照阳手里：“拿去烧了。”
“爹？！”
陆照阳不肯接：“大哥都走两个多月了，现在二哥也不在家，娘盼着他俩的信息都盼了好久了，你干嘛不让娘知道啊？”
“你娘近来才高兴些，愿意出门走动，别让你娘担心，其他的等你二哥和大哥……回来再说。”
陆君泽还会回来吗？
陆老爹恍惚了一下。
必然是不会了。
他直接带人离开，后又安排了人来进行善后，必然是走上了给将军复仇的路子。
这路子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若是成功，他便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缘何还要再回这小小的山田村呢？
而他当初带着妻儿来山田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隐藏小将军的行踪么，如今小将军顺利长成，他也算是不负将军的知遇之恩。
陆老爹叹了口气。
陆照阳虽然不服气，不过想到娘最近脸上时而闪过的开心，时而闪过的恍惚，又觉得自家老爹说的没毛病。
他闷闷答应了一声，接了信。
“那我先回学堂了……”
学堂的先生已经换了，如今这位是陆君泽让人送来的，虽非什么名师大儒，但也是真才实学满肚子学问的，陆满乐最近都快乐不思蜀了。
额，这样说也不太对。
陆照阳回到学堂时正是一节课完的休息时间，学堂里其他孩子早出了门聚集在山野里疯玩，他家那个小六则是围着先生不停发问。
从大哥和嫂嫂离开后，小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往常乖乖巧巧的孩子，现在倒是有些不大爱笑了，倒像是铆足了劲在争什么东西一般。
“嫂嫂说，我若是能在三年后答出来她的问题，她就给我找先生专门教我。”
陆照阳对此十分不解：“为什么要三年后？”
“因为我现在……还不行。”
陆满乐满脸不服输的倔强：“但是三年后我肯定可以的。”
“如果我学得快，也许两年后我就可以去找嫂嫂了。”
陆照阳：？
你确定到时候你还能找到她？
不过这句话陆照阳还是没有说出口的，且不说是否会打击到小朋友的学习劲头，就是陆满乐对洛甜儿的维护，他敢打包票，这句话说出来，陆满乐立刻就会给老爹告状，让老爹狠狠收拾他一顿。
年前山田村收了小麦，将赋税上交，等大雪一落，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忙碌了一年的村子总算得了空闲可以休息了。
学堂也放了假，先生要赶回去和家人团聚，陆满乐犹豫再三，还是在先生的强烈建议下，与先生一道去了先生的城市。
先生说：小子聪慧，拘泥乡野未免可惜，不如跟老夫去省城长些见识。
于是今年，陆家的清闲了不少，老大老二不在，老六也不在，陆老爹和陆母就剩下了一双女儿和一个儿子在身边。
小年那日，有人扣响了陆家的门扉，送来了一封信。
陆照阳还以为是陆延寄来的，想到几个月前二哥寄来的信还没告知娘情况，心头就是一紧，立刻自告奋勇去拆信。
可打开一看内容，就愣住了。
那是一封字体十分秀气的信，信纸带着淡淡的异香。
他看了两眼，又看了一眼捧着碗的陆海棠。
“陆弯，海棠……这是，嫂、洛甜儿寄给你们的。”
陆海棠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连忙挤到陆照阳身边，声音都不由自主提到了不少：“嫂嫂寄给我和姐姐的？！”
“嗯……”
“写了什么？写了什么？！三哥你快念呀！”
“咳，她说，给你们找了女子学府……年后便可收拾行囊带着这封信前去报道了，到了地方自然有人接应你们。”
陆海棠瞪圆了眼睛，连一旁的陆弯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震惊。
“嫂嫂……她真的、真的——”
陆海棠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是洛甜儿离开之前，曾经给她和姐姐的承诺。
她背过身抹了一把眼睛，带着鼻音道：“信给我信给我……”
她拿过信，只觉得上面的字迹漂亮，虽然不认识，但也分外欢喜的摸了两遍，随后拿给一旁的陆弯。
“姐姐你看！”
陆弯也看不懂，但还是抿出个笑容来接了过去。
手指划过纸张，她把信纸翻转，看见了封皮角落，画着一朵舒展的小花。
寥寥几笔，她却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