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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洛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镇定得多。”
“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冒昧打扰，盖因十日前在河边一睹姑娘教训城中混混的英姿，想与姑娘结个交情，还望洛姑娘赏脸。”
“我本家姓苏，单名一个忆字，”
那人说着，将折扇忆收，露出张十分优越的俊秀脸庞，对洛甜儿抱了抱拳。
十日前……
洛甜儿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当日河边竟还有其他人在，她完全没有发觉。
小二端茶上菜，赔着笑脸又出去了。
苏忆摆弄茶具，澄亮的茶汤倾斜入碗。
他把茶杯放在洛甜儿面前：“洛姑娘，请。”
洛甜儿垂眸深思。
那日她在河边耽搁的时间不短，后来又跟着小高小矮去见了那个蒙脸男人，给他买的桂花糕里下药。
难道眼前这个苏忆，全部都看见了？
可她当日并没察觉到任何被跟踪被注视的异样。
洛甜儿将视线落在了那带刀男人身上。
苏忆笑道：“洛姑娘莫要见怪，我对姑娘并无恶意，今日贸然占据姑娘的位置将姑娘请来，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洛甜儿一个字都不信。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杯底落到桌上发出闷闷的磕碰声。
“我不交朋友，公子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苏忆有些无奈。
眼看洛甜儿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折扇在手心里轻轻一敲，出声道：“确有一事，想拜托姑娘。”
洛甜儿转回头，却见苏忆笑得有些……嗯，不怀好意。
“听说姑娘去医馆前，曾在一家客栈落脚，巧的是，姑娘搬去医馆的那天，那客栈就传出了些……闹鬼的传闻，”
“洛姑娘，你想知道那是谁家的鬼么？”
藏在袖口里的手蓦地收紧，洛甜儿只觉得心里涌上了一股戾气。
这些人……
想查谁就查谁，想跟踪谁就跟踪谁，想杀谁就杀谁……未免有些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她闭了下眼睛，将心里的戾气暂时压下去。
“与我无关。”
苏忆脸上的笑容凝固，错愕的看着洛甜儿绕出屏风，转身下楼，一点留念都不带。
好像与她说的一样，是否闹鬼，谁在装神弄鬼，都与她无关。
苏忆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道：“小童，女人都这么口是心非吗？”
童方：……
“主子，你还要继续接触洛甜儿吗？侯府之前救过她的命。”
“接吧？”苏忆敲了敲桌子，“救过命还敢给婉婉下药，她这感激看起来也没几分真心。”
他想了想，道：“这样，你明儿帮我送封信到她手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不就咱们，咱们主动点就是。”
“还有三天就是花灯节了，至少在花灯节前，把事情搞清楚。”
洛甜儿第二天收到了一封没署名的信件，里面只有一句话——侯府有鬼。
洛甜儿：……
她把纸揉了烧干净，枯坐半晌。
侯府之人要杀她，不在她的意料之外，只是对方动手的理由她目前并不清楚。
从这两次的接触来看，陈琦如果是要报复那日她堵了他的话，应当会使些其他的手段，而不是直接杀了来的干净。
那个人戴着长谦谦公子的面具，却遮不住那双宛如野狼的眼。
狡诈，阴狠，睚眦必报。
洛甜儿从怀里掏出那四张无法使用的银票——而且，那个人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给她一些已经不流通的银票，是传递信息？还是——在试探。
洛甜儿手掌捏紧，银票出现浅浅的褶皱。
不止侯府的表姑娘认识自己，陈琦应当也认识自己。
想到这里，洛甜儿心脏狂跳起来，她猛的站起来，带倒了凳子，发出一阵声响。
不，冷静下来。
冷静一点，洛甜儿。
陈琦认识自己又如何，若是他与她有故，为何不是直接相认，而是拿这些东西来试探？
若是有仇，那他想杀自己也不奇怪了……可分明是他先下令杀她，后才试探。
这逻辑如何都说不通。
洛甜儿只觉得一阵头痛。
“叩叩——”
“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叶时夺的声音。
洛甜儿愣了一下，连忙将门拉开，叶时夺正靠在门边，提着那条伤腿，看样子是听到声音匆匆赶来的。
洛甜儿甚至来不及细想，一股翻涌的怒火直冲脑门。
她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凶狠道：“你不要命了？！”
“我的事我可以搞定！你乱七八糟操什么心？”
叶时夺：？
“什么？”
“想死就早说！还求什么我救你！”
“谁想死了？”
“谁又求你救了？”
叶时夺微微皱眉，想把衣服揪出来，却看见洛甜儿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恍惚。
看着他，又没看见他。
叶时夺挥了挥手：“回神了。”
洛甜儿依然被愤怒紧紧抓住大脑，眼前甚至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白斑，嗡鸣的耳朵里捕获到男人的声音，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缓缓松手，轻声喃道：“是……是我求你……我求你……活下来。”
“……哥。”
×
“娘，兄长已经走了吗？”
“都怪我！睡过头了！我听说王府规矩森严，动不动就要下跪的，还特地给他做的护膝呢！结果因为我贪睡没赶上……”
“娘，兄长什么时候回来呀……真的吗？我可以给兄长写信？”
洛甜儿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缓缓摸过她的脑袋，遥远又宁静的女声在她耳边低声嘱咐：“自然可以。”
“不过，只能送密信。”
“来，娘教你……”
洛甜儿忽然睁开眼，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诶！你慢点——你——”
正在配药的学徒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就没见过刚刚才昏过去立刻就能下地跑的病人！
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他匆匆追出去，却见洛甜儿并没往外跑，而是直奔晾晒皮毛的地方。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些毛茸茸的皮草前。
密信……
密信。
洛甜儿伸出手，指尖一点一点陷进厚软的绒毛里。
原来，她这一手炮制皮毛的手艺，是为了在皮草里隐藏密信而生。
她以前，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