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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你这丫头能处!”
离开侯府范围,魏大夫便掀了帘子和走在马车边的洛甜儿说话。
“哎哟,想想那小子的表情,老头儿我心里就舒服!”
他回味着丢下话之后,侯府世子的表情,愉快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洛甜儿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送魏大夫出来的人一身锦绣暗纹的绸缎,针脚细密,不是凡品。
何况那男子气宇非凡,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气度。
即便不是侯府的小主人,身份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
洛甜儿还记得,在她搭话之后,男子扫过来的目光,狠辣,阴戾,不屑,犹如盯着什么阴暗处的老鼠般。
虽然一闪而逝,很快就换成了无奈的眼神,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洛甜儿抬手抚上胳膊。
到现在,她的 汗毛都还竖着。
“这次算老夫承你一个人情,以后遇到事儿只管找我。”
咳,当然,他只说了找他,可没说一定会帮忙解决哈。
洛甜儿摇摇头,道:“魏大夫,我是真要找您帮忙救救我兄长。”
魏大夫:……
三人回了医馆,进门时洛甜儿还稍微注意了一下四周,却没有看见魏大夫口中说的“侯府驻扎在医馆周围的人”。
不知道是太过隐秘,还是已经被撤走了。
魏大夫一进门就不少人和他打招呼,魏大夫一一笑着应了,快步走到后面,一边对跟上来的学徒吩咐道:
“侯府送来的东西动过没有?全部打包,给他娘的送回去!”
学徒:???
“不不,诊金和药钱扣下来,结算清楚,其余的全给他送回去!”
魏大夫说完,也不管学徒那死了爹娘的难看脸色,转头问洛甜儿:“小丫头,你兄长在哪里?”
乞丐身上的伤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腐肉等都被剔除,伤口全部裸露出来,洛甜儿才看见小二口中的没一处好肉是什么模样。
魏大夫进门也愣了一下:“这都还活着,奇迹啊。”
他让学徒端来药箱和热水,简单查看之后,将洛甜儿赶了出去。
“放心吧,老头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在外面等着就是。”
洛甜儿没敢走远,拿着乞丐包着馒头肉包的小布包,就在门口坐着。
乞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即便如此,魏大夫和学徒处理伤口时,洛甜儿也听见了从屋里传来的闷哼声。
她捏紧了手里的小布包,在期盼自己兄长还活着的同时,也无比期盼,这位乞丐的“婉婉”妹妹也活着。
这饱含疼痛的闷哼一直持续到天黑,医馆在门前挂了灯准备关门。
魏大夫才一边擦着手一边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他青色的褂子上沾着不少鲜血和皮肉,看见洛甜儿还吓了一跳。
“嚯你这小姑娘还在呢。”
学徒跟着出来,解释道:“这位姑娘诊费还没结清呢。”
“不结了不结了,”魏大夫连连摆手,“她帮了我个大忙,老夫我这是义诊。”
学徒:……
“那药钱呢?”
“也没几个钱,老头我是这么抠门的人吗?”
学徒无奈的喊:“师傅!您时不时就说义诊义诊,还垫付药钱,咱们快吃不起饭啦!”
魏大夫:……
“一天就知道钱钱钱,我们是大夫!是救死扶伤的大夫!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学徒不甘心的嚷嚷道:“您收侯府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魏大夫沉默着,转身就踹了学徒一下:“去!照顾病人去!一天就你话最多!”
学徒气鼓鼓走了以后,魏大夫才看向洛甜儿。
洛甜儿道:“三个月内,我会结清的。”
“行了行了,回去吧,我这儿可没多的地方让你住。”
魏大夫咳嗽两声,“你兄长有人照顾着,等明天醒了就没事了。”
魏大夫说完,抡着胳膊就走了。
“老了老了……真是老了……”
洛甜儿从门口往里看了,乞丐睡得正熟,看起来呼吸平稳。
她没有打扰,转身离开。
余州城没有宵禁,哪怕此时已经天黑,街上也有不少行人,比起清水镇又热闹了不少。
洛甜儿顺着人群走了走,一边留心听着各处得闲话,最后去了一座人流量比较大的茶楼。
小二将洛甜儿引至二楼落座,正好可以看见大厅里的说书台子。
说书先生正用抑扬顿挫的声音,绘声绘色的说起武胥侯大败山匪的事情。
之激烈,之精彩,之惊心动魄,仿佛他就在现场一般。
说罢小世子的神威的一箭射杀敌首,却到底晚了一步,整个队伍无一活口时,说书先生感叹道:“都是命啊……”
他喝罢水,却折扇一转,道:“不过,近日倒是听说那行人里还有一个活口幸免于难……”
洛甜儿眼皮轻颤,端着茶杯的手停了停才讲茶水送入口中。
武胥侯府。
守门的婆子拉住流月,塞给她一封信:“这是清水县赵捕头托人送来给表姑娘的,流月姑娘劳烦帮忙递一递。”
流月拿着信看了看,点头道:“我省得。”
她把信放在茶盘里,端去了西侧厢房。
敲了敲房门。
“姑娘,茶来了。”
房里熏了浓香,窗边的矮榻上窝着个水色衣衫的人影。
听到动静连眼皮都没掀,手里轻轻盘着串晶莹剔透的翡翠珠子。
流月安安静静将茶水放好,低声道:“姑娘,清水县赵捕头给您送了信来。”
那人影蓦地捏紧了串珠,睁开眼:“拿来我看看。”
信纸包得普通,封口的火漆的确是清水县赵捕头的。
那人手指擦过封口,忽然问道:“这封信可有其他人看过?”
流月摇头道:“不大清楚,是门房的妈妈刚才转交给我的。”
“这样么……你把门房那个妈妈叫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
流月应声去了。
房门合上,叶婉猛的站起身来,死死盯着手里的信封,仿佛恨不得吃了它。
不,不……别多想。
她当时的确让赵捕头留心洛甜儿的嫁妆是否有人会来取,说不定、说不定是那个便宜夫家实在过不下去了,打起了那些东西的主意呢?
只是她当时心慌意乱,竟然没得主意,让赵捕头把信件寄送到了侯府!
这封信……侯府的人有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