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毕竟已经答应了村长，总不能失信于人。”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陆君泽笑了笑，暖融融的光影下，看起来格外温顺：“等拿到工钱，给你买塞棉花的冬衣，好不好？”
见洛甜儿没了疑问，他叮嘱对方早点睡觉，看着洛甜儿盖好了被子，才端着油灯出去。
打开门，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陆君泽。”
陆君泽回过头。
洛甜儿躺得板直，眼睛看着房梁。
“你不会骗我，对吗？”
陆君泽愣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你知道的，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家人也没有毫无音信——不论别人说我什么，我连质疑的理由都找不到。”
“谁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骗我。”
洛甜儿转过头，直直看向呆住的陆君泽。
“你会骗我吗？”
陆君泽陡然回神，失笑道：“想什么呢？我就是山里长大的，我知道轻重，真的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洛甜儿闭上了眼。
等光源彻底远离，屋里恢复黑暗，她才睁开眼，翻了个身。
骗子。
陆君泽捧着吹灭的油灯，在院子里站了好一阵。
他看看积着黑压压云层的天，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好奇怪。
刚才在门口，被洛甜儿叫住的时，他甚至有种……有种被狠狠洞穿的奇怪感受。
真的好奇怪。
陆君泽没等村长那边的人苏醒就动身了，走得悄无声息。
陆家众人表示见怪不怪，不过这还是唯一一次见到陆君泽接活儿把自己搞这么狼狈的，陆家的孩子们还是在门前移栽了棵不知名的小树苗子，给陆君泽祈福祷平安。
陆照阳则是大大松了口气，从他记事起，每年陆君泽都会接各种活儿进山一趟，短则大半个月，长的能有四十多天。
这么长的时间不回来，洛甜儿岂不是！！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洛甜儿现在的行程除了多出一个去村长家看病人外，其他的都和之前一样，还是会到学堂外面坐着。
但不怎么和秦秀才说话了，也不怎么给秦秀才写东西了，甚至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他总觉得，一种奇奇怪怪的，嗯……气场？劲儿？活力还是什么的，从洛甜儿身上消失了。
陆照阳观察了两天，发现洛甜儿真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连发呆的时间都比之前多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不行，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得尽快把洛甜儿赶走！
兔皮脱脂已经接近尾声，洛甜儿将脱好的兔皮捞出，捏了捏，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板硬，十分亲手。
趁着这几日气温回暖，太阳出来，她将兔皮挂到房前晾干，中途还取下来拉过一次。
陆海棠从兔皮挂起来晾晒开始，就发现了它基本成形的模样，嘴巴张得老圆，看着洛甜儿就像在看什么全能的菩萨。
“嫂嫂你还会硝皮！”
洛甜儿这才露出个稍微轻松一点的笑容。
“模模糊糊的，还记得些。大概以前做过吧。”
陆海棠伸手摸了摸：“硝得真好！”
“这就已经制好了吗？等它晒干就可以用了？”
洛甜儿摇摇头：“还要修剪，揉皮，清理。”
“至于成没成，还要看晒干之后有没有走硝……”
她摸过兔毛上凝结的糯米粉坨，没将剩下的话说完。
如果走硝，她手里没这么多工具和材料可用，无法补救，这张皮就算是硝制失败，废了。
洛甜儿的手不着痕迹的一顿，垂下了眼睛。
陆海棠围着兔皮转圈，时不时发出惊叹。
洛甜儿道：“若是成功了，就拿给你做毛领子。”
“真的吗！！”
陆海棠差点跳起来，腻到洛甜儿身边，亲亲热热的贴着她。
趁着洛甜儿不注意，还埋在她脖子里狠狠吸了一大口。
嗯，是嫂嫂身上香香的味道。
“我不要，嫂嫂自己做毛领子。”
陆海棠道：“我们山里很冷的，嫂嫂第一次来不知道，要穿暖和一点才行。”
“我再硝就是了。”
洛甜儿声音很低的解释了一句：“大家都有。”
“第一条拿给你，就当——谢谢你帮我种小白菜。”
陆海棠简直恨不得大大的亲洛甜儿一口。
她在心里狠狠的嫉妒了大哥一顿，忽然想起来什么，道：“对了嫂嫂，三哥说他今天有事，不能和小六一起回来了，想让你去接小六来着。”
陆海棠刚得了洛甜儿应允的兔皮，兴奋得脸都红了，自告奋勇道：“你在家看着兔皮，我去接小六！”
洛甜儿将陆海棠从身上撕下来，回屋子里换衣服：“我去就行了，正好我有事和秦秀才商量。”
陆海棠有些舍不得，一路把洛甜儿送到小路上，还紧紧拽着洛甜儿的手。
“那嫂嫂你注意安全……”
“还有那个秦秀才，不是什么好人，嫂嫂你平日里离他远点。”
洛甜儿点头应了，才将陆海棠送走。
她掂了掂量怀里那一叠这些天整理的错误点和教学思路，继续往学堂走去。
对，她不打算继续在学堂旁听了。
就像陆君泽说的，她何必操这个心？
她其实和那个秦秀才一样，就是一个，来历不详的，局外人。
学堂格外安静，洛甜儿闷头走了进去，才发现不对。
不止其他学生不在，陆满乐也不在。
学堂里就没有其他人。
是已经下学了吗？所有人都离开了？
洛甜儿茫然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学堂后面有些动静。
她脚步探了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转身离开。
“哗哗——”
屋后的动静更加明显了。
洛甜儿抿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往那边走去。
绕过学堂，入目是一从青葱竹林，连着一条小路，直通秦秀才的小屋。
洛甜儿还是第一次过来。
小竹林被打理得很好，竹叶晃动，在微风里沙沙作响，轻轻晃动，仿佛翩跹闪烁的苍蝶。
洛甜儿停下脚步，莫名其妙的看着竹林下站着的秦秀才。
秦秀才一身白衣，背对着她，身侧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套白瓷茶具。
“秦夫子？”
洛甜儿试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