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慧脸色精彩纷呈。
众目睽睽之下,她连伸手重新捂腿都不敢。
只能扯着脸皮,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周老头是第一个甩袖子走的:“老子忙得很呢!”
其他的也三三两两离开,但时不时看向田慧,再看向若无其事的陆家。
田婶子简直想张口咆哮了。
她是真的被陆弯那个小贱蹄子打了!
上次在村长家也是!
那个小贱人,下起手来又快又狠。
她不过说了两句陆君泽的新媳妇,就被拽着头发狠狠打了一拳头肚子!
今天又被踹了腿!
陆弯打人很有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被打的地方一般都要到第三天或者第四天才能在皮肤上看出痕迹。
其他时候,哪怕是她痛得要昏过去了,也没人相信她被打了!
田婶子气得浑身发抖。
李春花眼疾手快拉了她一下,制止了田婶子要说出口的话。
陆海棠倒是一改刚才被其他人气到不行的样子,拉着陆弯黏在她身边:“姐,你什么时候教我啊?我也想像你这么厉害!”
“下次谁敢骂我娘,我也撕烂她的嘴!打断她的腿!”
她捏着小拳头,眼里满是崇拜。
然后被陆弯无情镇压:“去收拾东西。”
“哦哦!”
她看了一眼洛甜儿和陆君泽的位置,有些不解的嘟囔了一声。
真奇怪,刚才这个嫂嫂还对自己挤眉弄眼让自己配合呢,怎么她配合以后嫂嫂那边反而像被捂住了嘴一样不吭声了呢?
不是她陆海棠急中生智把后面的话补齐,田婶子还不定会不会被吓到跳起来呢!
那可不就前什么尽弃了嘛!
她推了推乖乖坐在地上打瞌睡的陆满乐:“小六,醒醒,我们要回去了。”
正收着,眼前忽然一暗。
陆海棠抬起头,看见了李春花。
她立刻满脸戒备:“李婶来干什么?”
李春花笑道:“小丫头个头小小,气性倒是还挺大,上次的事是李婶不对,不该和小孩子计较。”
陆海棠依然满脸质疑的看着她。
李婶拿了个崭新的竹篾食盒出来:“咱们都是邻居,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解不开的怨呢。”
洛甜儿知道,这也是山田村特有的习俗。
简直就像是拜年一样,关系好一些的人家都会互相送上自己家的月饼或者吃食。
若是要化解矛盾的,也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表达让步的意思。
但李春花真是这么大度的人吗?
这人那日盯着他们那让人胆寒的神色,让洛甜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怕。
她看了看陆君泽,又看了看李春花。
陆弯和陆海棠都没动,陆满乐则是干脆眯起眼重新酝酿起瞌睡。
最后还是陆君泽伸手接了下来,又让陆海棠装了一份月饼当做回礼。
回家路上,陆海棠一直围着这盒李春花拿来的月饼转悠。
“她会不会下毒啦?”
陆君泽背着已经睡着的老六,一手提着月饼,好几次差点被窜来窜去的陆海棠绊倒。
他眼角跳了跳:“去牵着你嫂子。”
即便今夜月光格外明亮,这样的夜路走起来也让洛甜儿感到害怕。
陆海棠便跳到前面,和陆弯一人一只手,牵着洛甜儿往回走。
洛甜儿也终于发现了,为什么陆弯上次会一回来就往屋子里钻。
陆弯在忏悔。
陆海棠闷闷不乐解释道:“姐姐每次都会难过好久。”
“可是明明都是她们先来惹姐姐的!”
“姐姐从不主动打架,每次打架之后,她都要忏悔。”
洛甜儿说不出话来。
这,真是神奇的一家。
所以陆海棠才会看见陆弯“忏悔”,就知道陆弯受了气。
即便她已经当场还回去了。
但,陆家的人还真是护短得厉害。
中秋之后,村里恢复了农忙。
陆家门前那一块巴掌大的地也已经开垦好。
陆弯给她换了点存下的白菜种子,让她折腾。
于是这几天洛甜儿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蹲守在地边儿,等自己的种子发芽。
陆弯说鸡粪可以收集做地肥。
洛甜儿便每日收集起来往地里盖。
不怕臭不怕脏的样子,虽然动作笨拙。
又不像是大家闺秀养出来的样子了。
陆君泽再见到洛甜儿字迹时的怀疑又消散了个干净。
兴许这个洛甜儿,的确就是因为摔倒了脑袋,导致像变了一个人呢。
村里开始晒菽之前,陆君泽每天都会上山,不过走得不远,没有什么打猎物,都是些小的。
山鸡,斑鸠,兔子什么的,每日都会带一两只下来。
也没有宰杀,都养在院子里。
陆海棠每天都要去看好几遍,清点好几遍,眼里满满的都是想要吃肉的垂涎。
又过了两天,院子里都快放不下时,陆君泽终于将这些杀了一部分。
而洛甜儿也同时发现,陆母终于从大屋里出来了,带着行囊,一并带着包袱的还有陆弯。
她想到陆君泽说过的,过几日让陆弯陪娘回去一趟。
陆君泽把宰杀好的猎物一一装好,拿给陆弯和陆母。
母女两赶在天亮之前,便出发了。
家里一时只剩下了四个能动的和一个不能动的人。
伺候陆老爹的事情落到了陆君泽头上,陆海棠做家务,洛甜儿想帮忙直接被陆海棠撵走了。
于是便主动接下了接送陆满乐上下学的活儿。
山田村有一处学堂。
说是学堂,其实是村里的小荒屋改建的,很旧很小,摆上桌子凳子就是一个简易学堂。
而且现在农忙,学堂已经放了闲,村里的孩子全都在田地里疯跑或者帮忙。
按理来说学堂里应该没人才是。
洛甜儿把陆满乐送去学堂时看了看。
此时学堂里空无一人,即便还是早上,屋子也闷闷的。
陆满乐礼貌的和洛甜儿说完再见,就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了进去。
他先是挨着打开门窗,让屋子里透气,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抹布和水,将自己的小桌子小凳子都擦了一遍。
然后拿出纸笔,开始练字。
洛甜儿看得额头狂跳。
她没有走,而是走到陆满乐身边,看他写字。
陆满乐已经六岁了,刚启蒙不到半年,还在练习拿笔的姿势。
他手腕没力,用笔姿势也不对,但他很认真。
屋子里的空气随着太阳升高而渐渐沸腾起来,小朋友额角鼻头全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