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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浙狙击你的,并非是那位的主意。”
姜霁源指了指天。
“相反,这一路,那位甚至派过不少影卫暗中帮忙。”
姜霁源手上拿的,正是天子曾经下过的命令。
洛甜儿将东西全部拿到手里,细细翻看。
一道道全是暗谕,有的甚至只是一张细碎的字条。
“不过更多的都是口谕,已经无法找到证据。”
“听那位的意思,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外界揣测是清理旧臣,殊不知那位也是等尘埃落定才知晓,随后便暗中派人护送……”
但皇帝的一举一动,到底会被人盯在眼里,等确认兄妹二人安全之后,便不得不撤回来,切断了所有联系,也防止另外有人通过他的手,找到这对兄妹。
洛甜儿没有说话,手指擦过那些“证据”。
她没见过皇帝的字,但在看这些东西时,她便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而这些东西的年份最早的,的确是十年前。
十年前,幽州洛家一夜灭门,家中幼女,未来的家主正在密室修行,逃过一劫,再出来时,已是一片尸山血海。
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皇帝,可皇帝却无法解释分毫,因为抓不到真正的凶手。
洛甜儿翻到最新的一张,是今年八月初的。
“徽州钱庄覆灭,西州生皮坊遭重压,疑似洛家遗孤。”
回复——“速查,护子周全。”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魏大夫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叶时夺也上前看了一看,转向姜霁源:“王爷以为呢?”
姜霁源道:“可信。”
可信又如何?
自己手里的刀被旁人折断,而主人毫不知情,可能么?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幽州洛家灭门之后,人人自危,不论是哪个解释,都无法维护皇家颜面。
洛甜儿一一翻看之后,将东西全部放在桌上,看向姜霁源。
“要我做什么?”
或者,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天子低头,主动给台阶,洛甜儿不确定这处府邸有多少影卫盯着,但从姜霁源回来开始,那种一直被人密切监视着的感觉就如影随形。
就好像,若是她不肯顺台阶而下,宫里那位就要用另外的方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姜霁源沉默了一下,又拿出另外一份东西。
“找出这张大网背后之人。”
那是一份舆图。
将整个领土和每个城主的势力范围都做了明确的划分。
其中有几处做了很明显的勾画,一处是西山,一处便是余州城。
洛甜儿看着那两处着重勾画的地方,暗暗勾唇。
“可以。”
她眼眸眯起,里面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色彩,“武胥侯幺子,如今可是在西山?”
“是,算算日程,应当已经到了许久。”
姜霁源看不懂洛甜儿的神色,只能避开,单单回答了问题。
当晚,几人各自回房休息。
叶时夺敲开了洛甜儿的房门,闪身而进。
还未说话,便被洛甜儿捉住了手,在他手心里轻轻一划,他心里一动。
叶时夺:“那日你……如何逃脱的?”
“记不清了,大抵要从另外那位姑娘嘴里听说才晓得。兄长如今可还好?”
“并无大碍。”叶时夺想起自己犯蠢的事,仍然有些尴尬,他摸了摸洛甜儿的脑袋,道:“还好你你没事。”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才因为天色太晚告辞。
从洛甜儿房间出来后,叶时夺不着痕迹的四处看了一眼,心里微微有些沉重。
洛甜儿的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是谈话之处,他便找了些其他的话说。
幽州洛家以前是帝王的耳目,帝王不可能只有这一双耳目,只是幽州洛家是用处最大的罢了。
洛家覆灭之后,天子必然会扶持起另外的势力进行替代。
如今却愿意对洛家遗孤出手相帮,必然是有所求,并且所求不低。
而且是在知道洛甜儿如今失忆,才会选择这样一个柔怀政策想要重新招揽。
至于当时狙击他二人势力的那些人……当真没有皇帝的人吗?
他脸上浮起一抹冷笑,又被飞快掩住。
他本就是想今晚问问妹妹的打算,万不可被这些表象所迷惑。
不过还好,妹妹哪怕失忆,也能够察觉其中的蹊跷,根本不上当。
第二日,洛甜儿找了叶时夺,问了问当时他们和西山的约定。
可等叶时夺说完,也只觉得这是一场正经的,娶续弦的事儿罢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必然是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的。
洛甜儿道:“婚书必然是找不到了,还要劳烦王爷为我二人重新开一份户籍。”
“你想做什么?”姜霁源愣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虽然耽搁了些时间,但我既然还活着,这婚事,自然应当进行下去。”
“左右是重新挑个良辰吉日罢了。”
*
叶婉和洛东方被连夜带到了净水山庄,不论问什么,却都是只紧闭着嘴说不知道。
二人十分狼狈,到了净水山庄后关在柴房,每日只一小口清水。
洛东方根本抢不过叶婉,好几日滴水未进,早已经撑不住了,哭喊着什么都愿意说之后,便被带到了陆君泽面前。
陆君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若是这二人还是不愿意说,就等到他回来时再问了。
他此时一身战甲,坐院子里擦拭冰刃,在日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洛东方一看便软了腿,连人都没看清就在门口跪了下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都是洛甜儿那个贱人出的主意!我什么也没干啊!”
“噌——”
大刀破开空气,架在了洛东方脖子上。
洛东方嘴里的求饶以一种怪异的语调全部卡在了嗓子里,他浑身僵硬,连头都不敢磕了。
陆君泽眉目收敛,眼里有一瞬而逝的不耐。
虽然知道洛东方口中说的“洛甜儿”非彼“洛甜儿”,但听到他这般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戾气。
洛东方大概也明白了过来,连忙改口道:“是我妹妹!都是我妹妹的主意!”
“那日那位贵小姐的马车从山侧冲出,与我们的马车相撞,谁知道那后面还有山匪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