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言基本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对方这么大的家族产业,即使要找个人顶婚,也不可能会找陌生人来顶婚。
除非那个所谓的未婚夫一家子都是傻子。
所以大概率真的沾亲带故,甚至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但楚轻言对于这些豪门之间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沉默片刻,楚轻言走到沙发对面坐下。
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小姨:“我爸在哪儿?”
柳青虹敲打着桌子许久许久,淡淡道:“死了。”
明明已经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冲刷,楚轻言以为自己对父亲的印象都开始模糊。
本以为思念已经很淡了,甚至想过无数种结局。
可当柳青虹说出这个结果的时候内心莫名有些疼痛。
脑海浮现了那张在工地搬砖,满脸汗水让人挥之不去的笑脸,浮现的是那细小却五脏俱全的屋子。浮现的是那日复一日的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浮现的是那双粗糙的手掌替她挡下了一切。
从牙牙学语,到满地爬,再到自己可以走路,可以说话,可以写字......
虽然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七年,哪怕记忆开始模糊也不能否认那个男人带给了她这么多。
彷徨,难过,痛心,迷茫等各种情绪萦绕着楚轻言。
深吸一口气,询问:“墓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没墓,尸体还在你未婚夫手中。现在只有你能把你父亲的尸体要回来。让他落叶归根。”
见楚轻言沉默,柳青虹则是讲述道:
“你父亲并不是有意抛弃你的。”
“他也是为了保护你。”
“你可以永远相信你父亲是爱你的,也可以永远相信柳家人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因为柳家人任何一个人如果对你持有恶意都可以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就如同那个花瓶。”
柳青虹指向了大厅墙角位置的花瓶,楚轻言也顺着看去。
花瓶足有一人高,随着柳青虹“啪”一个响指。
“嘭”花瓶猛然一震,化作满地湮尘。
楚轻言眸子猛然变化,震撼的看着化作尘粉的花瓶。
“柳家人是团结的,家规严苛,触之即死。”
“这些年,有太多太多人想杀你,都是我们给你处理了这些人。”
楚轻言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自称自己小姨的人,居然跟那个男人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足够她消化好长一段时间。
柳青虹讲道:“民间自古三千六百行,演化下来形成三百六十门,其中有八门最为强大,被称之为八阴门。而我们柳家,则是这最为强大的八阴门之一。”
“你爸是柳家的家主,他把位置传给了你,我只是帮你代为掌管。按你父亲遗言,你成亲后我会把家印给你,扶持你登上家主之位。”
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我们柳家的传承心法选择了你父亲,你父亲在十八岁那年接受了传承。后面测试中又选择了你。你注定是我们柳家的首领。如果不将你父亲的尸体弄回来,如果不让你接受传承,我们柳家就会被其他势力吞并残杀,最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你是我们柳家的希望,出生在这个家族,我们生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楚轻言听明白了。
父亲带自己离开柳家是为了保护自己。柳家也在暗中保护自己。
这个所谓的传承心法拥有者就是柳家新一代的首领。
虽然不明白传承心法是什么意思,可听柳青虹的意思,目前只有自己能接受这个传承。如果不接受,传承就会断在自己父亲这一代。
传承断的后果就是柳家会没落,被人逐渐赶尽杀绝剔除出八大阴门。
“所以,这是一场牺牲我作为交易,或者说是联姻来保住整个家族的利益?”
楚轻言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柳青虹。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楚轻言看待事情已经不会继续拿世俗那一套东西来定义另一个世界的法则。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并不会受到法律约束。他们想解决一个普通人,根本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就像王静莫名其妙死亡的男朋友,最后消失的时候骨头都没有留下。证据链根本就建立不起来,即使建立起来也没有足够手段能进行实施抓捕。
柳青虹点了点头,并未否认楚轻言的说法:“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我拒绝。”
楚轻言摇了摇头。她根本不知道柳青虹是不是欺骗自己。
“我也是女人,能理解你。你也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我们柳家五百多名直系亲属,包括我在内都不会为难你。”
“但小姨也衷心请求你好好考虑一下,你宁死不从,想杀你的人数不胜数,你父亲永远不能入土为安,五百多名直系,三千多名旁系整个柳家都会为你陪葬。”
“小姨知道你这两年一直在相亲,你也一直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何不见一见你的未婚夫再做决定?”
“你晚上就住在这里,纠缠你的小鬼不敢闯进柳家。白天想去哪儿去哪儿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听到这句话,楚轻言瞬间就惊了:“你怎么知道我被小鬼纠缠了。”
柳青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笑道:“用眼睛看到的,我们柳家人的眼睛,只要被心法传承者在体内引导心法后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你是个例外,被传承心法选中的人只能等十八岁以后才能承受。等你接受了心法传承,你也会看到一个新的世界。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我们柳家人的眼睛才能看到。”
......
与此同时。
天色已经蒙蒙亮,阳光从太平线的一角缓缓升起。
楼风在镇妖观内转了一圈也未曾寻到那诡异黑影。
那黑影仿佛忽然出现,又神秘消失。
但楼风知道,这个诡异黑影一定还在镇妖观内。
它应该是离不开这个镇妖观,不然伤到它的时候它就该跑远了,而不是继续在镇妖观内逗留不去。
随便在镇妖观里面找了一套道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就披在了身上。
镇妖观外。
书海老鱼几人等了一个时辰尚未离去。
书海静刚出来的时候也被询问了有没有碰到什么事情,但那等羞耻的事情她又怎会往外面说去。
无奈之下只能说什么也没发生,自己上完厕所就出来了。
可书海老鱼何其细心,从书海静青一阵白一阵,一会愤愤不平一会又羞红俏脸的模样就知道孙女在里面肯定发生了些什么。
作为一名老狐狸,看破也不会说破。
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装糊涂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随着天亮,一道人影也从里头走出。
书海老鱼连连整理衣服,快步走上前:“属下见过少主。”
书海志文愣住了,少主?
能被老爹称为少主的,不就是八阴门之首的...楼家!
书海志文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老爹会表现的如此急切与激动,当下立即上前。
“噗通”一声跪下:“志文见过少主。”
陈诺兰呆住了。
书海静也呆住了。
书海静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爷爷作为青山大学的教授居然会给一个暴露狂跪下。
更想不到坐拥亿万家产的父亲居然也会给一个暴露狂跪下。
这个世界疯了不成?
书海老鱼见陈诺兰与书海静还呆愣在原地,赶忙给书海志文使眼色。
书海志文自是知晓事关重大,立即喊道:“诺兰,静静,快过来见过少主。”
陈诺兰反应过来。
心里虽不情愿,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丈夫定然不会随意跪拜一个人,自己的公公何其傲气,自然也不会跪拜他人。
可如今现实摆在眼前,她自然是分的清轻重。
走上前跪下:“诺兰见过少主。”
“爸,妈,爷爷,你们跪他做什么,他就是个......”
书海静话还没说完,书海老鱼当即怒斥:“住口,马上跪下。”
“静静,别闹,快见过少主。”
书海志文也急了。
明明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要收敛着性子,好好听话。
这要是把少主得罪了,他们别说是回攻墓派。
要是被其他两脉的人知晓她的女儿不跪拜少主,那两波人就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治他们大不敬之罪从而清理门户。
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志文立即拉过书海静,双手一使力沉重的巨力当即将书海静压的跪在地上。
低声道:“事关全家性命,别胡闹。”
志文立即“噗通”一声跪下。
书海老鱼经过书海静这么一闹,额间顿时流露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本来带书海静过来是想给她一份机缘,可现在机缘不但玩没了,若惹的少主心生不满,他们书海家也就走到头了。
“少主,我这孙女生性顽劣,少主网开一面,待我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书海老鱼的汗水一颗颗滴落在地上,双手伏地。
书海静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从门口走出的楼风。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
这都什么年头了,大清早就亡了,居然还有跪拜之礼。
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有再大的能耐,还敢杀人不成,现在可是法律的时代。任何行为都要付出代价。即使后台硬有人保,网络舆论的压力也能让他的后台扛不住。
书海静想要挣扎,可却被自己爸爸沉重的手掌摁住,动弹不得。不断的用眼神示意她别胡闹。
楼风并未表现出丝毫情感。
仅仅只是淡漠的望了一眼书海静,那双冰冷孤高的双眸仿佛要将其带入九幽之下,一眼就吓的书海静神色一怔,眼露恐惧。
这种眼神她从未见过,就好似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
与她见过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截然不同。
楼风看着书海老鱼:“有三件事需要你去办,第一件事天黑之后帮我取些人血来,要新鲜的,过夜的不要。”
“第二件事,你亲自去一趟柳家告诉他们今夜十点,我如期赴约。”
“第三件事,帮我准备新郎服,花轿,安排人来把镇妖观内外布置大喜。棺材房任何人不许靠近。”
“是,少主。”
书海老鱼松了口气,刚才可是吓的半死。
这要放在以前,他们这一脉想见楼风一面都没有机会。全靠一次机遇,差点被自己的孙女给破坏并且给全家招来杀身之祸。
“少主,这是您要的百足门信息,时间仓促只查到少许。”
书海老鱼连忙掏出一封文件双手递了上去。
“去办吧。”
楼风接过文件,挥了挥手,转身走进观内。
书海老鱼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
“老爹,你怎么样。”
书海志文立即上前扶起书海老鱼。
“爷爷,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我们凭什么给他跪下。”
书海静皱眉。
陈诺兰也望向了老爷子。
“唉。”
书海老鱼长叹一声:“都怪爷爷把你惯坏了。让你平失一份机遇啊。”
书海志文有些愤怒,盯着书海静怒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害死全家人?来之前反复叮嘱你收着性子,你还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现在人人平等,凭什么要给他跪下。”
“住口!”
志文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从小就被当做公主宠大的书海静什么时候被父亲扇过脸,就连打都没打过她。
一股委屈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静静,快别说了。”
陈诺兰不傻,知道丈夫与公公二人肯定隐瞒了什么。
刚才那个青年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可如果继续让女儿在这里大声嚷嚷恐怕真的会出事。
只好拉着委屈的书海静回到了车子旁。
一家四口站在车旁集体沉默。
或许他们都在等着对方率先解释。
书海老鱼点燃了旱烟,率先回到了车里,很显然是把解释的事情交给自己的儿子。
书海静抹着眼泪,并不是打的疼,只是从未被打过突然来一下子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最终,还是书海志文率先打破平静:“诺兰,静静,你们记住刚才那位姓楼,叫少主就可以。万万不可忤逆他的意愿,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认真给少主办事,对我们书海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若触怒他,杀我们只会脏了他的手,自然会有人替他出手处理我们。”
犹豫了一下,书海志文低身捡起一块石子与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将石头伸到书海静面前。
书海静眼眶有些红润,不知道自己爸爸要做什么。
只听志文平静道:“静静,你认识到的世界并不能保护你,也保护不了我们一家人。”
“这个世界,你只看到了表面。你所认为的法律并不能保护我们。”
说着,书海志文手掌一握“咔嚓咔嚓”石头传来崩裂声,很快就在母女二人的眼中化作了一堆石粉。
“这......”
书海静瞪大了眼珠子。
最为震撼的还是当属陈诺兰,一起同床共枕二十几年,她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有这种本事。
随后书海志文又示意了一下小拇指大小的石子,朝着距离他们四五米的一根矿泉水粗细的树木奋力一扔。
“啪”一声响动,树木上下一颤,树干上赫然被击穿,留下一道通透的孔洞。
这下子书海静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一枚小小石子就能将树干击穿,若是打在人的脑袋上呢?
后果完全不敢想象。
书海静从来不知道自己素来斯文的爸爸居然还有这等奇异本事。
可就连拥有这等本事的人居然都心甘情愿的给那个人跪下。
那个人又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书海志文轻轻揉了揉书海静的脑袋:“是不是觉得爸爸很厉害?可是爸爸与少主比起来就是繁星与皓月的差异。”
书海静瞪大了眼珠子,完全不敢相信爸爸的话语。
这一刻的书海志文在她眼中已经强的如同超人一般的存在。可是跟那位相比起来,差异竟然如此之大。
书海静有些后怕:“爸,我知道错了。”
陈诺兰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母女?”
“先上车吧,老爹今天带你们来了自然是会让你们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