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明洛对父母和两个兄弟还是满意的,因为大家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
无论是占尽了嫡长名分的大哥明漳,还是瞧着像是个乖娃娃,实际上却有意窥伺魏王爵位的三弟明渝,虽然彼此算不上兄友弟恭,但他们都不曾对自己抱有敌意。
而这对明洛来说就够了,毕竟说起来也算是血亲兄弟,真要相争起来,总不算什么好事。
至于父亲和嫡母,平日里见都不见,管他们想啥呢...
从明漳的角度上来说,他感知过的所有来自亲情的温暖,都是由外祖家给予的,毕竟年幼之时就整日看着父母争吵,稍微长大了一点,还差点被亲弟弟给毒死了,再之后就几乎都在外祖家了。
在明柏和卢盈夫妻关系不和谐的那个阶段,明柏恨屋及乌,对明漳这个嫡长子很是冷漠。
在明漳连续在科举之途上取得成就的时候,明柏的态度可以说是来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大转变。
明漳又不是蠢的,他清楚的知道父亲的转变因何而来,他也很清楚的知道,父亲喜欢的是一个有望金榜题名的儿子,而并不是他的嫡长子明漳。
至于两个弟弟,明漳对明洛,有的只有满心的愧疚...
而对三弟明渝,明漳虽然知道当时是明渝年少无知被小杨氏利用了,但心里总有一个心结,但毕竟是险死还生,所以虽不曾对明渝冷眼相对,但也无法与之亲近。
明漳确实是个好人,多年以来不曾旧事重提,对明渝这个曾经差点弄死自己的弟弟,也保留着基本的体面。
但是今日,这个心结必须解开了...因为明渝嚎啕大哭着向他跪下认错了。
“大哥,明渝今日方知生母恶行,明渝愿在堂哥灵前立誓,当日明渝当真不知小娘的打算,若此言有虚,叫我不得好死...”
“大哥...我对不住你,我当日虽然无知,但毕竟是险些令大哥丢了性命,明渝今日自断一臂,以偿当日以庶灭嫡之过。”
从面部的羞愧懊恼的表情,到泪珠颇具节奏感的掉落,再加上字字真心的述说,这都证明了明渝确实是最像明柏的儿子,从相貌和演技再虚伪的程度,明渝都是最像的一个。
但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个也算的上是无辜的人,若是当真愿意毫不顾体面的向你道歉,任何一个讲道理的人,这时候也该消气了,况且明漳还是一个有着高尚道德标准的人...
所以当明渝像变戏法一样从袖管里甩出一柄匕首,准备要断臂赔罪时,明漳飞快的攥住了明渝的手腕,然后向外一翻,明渝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看来也是练了武了的。
这种时候可不能无动于衷,虽然明洛真的不想管,但他还是飞快地捡起匕首压在了蒲团之下,做完这些当他抬头看向明漳和明渝时,他差点没吐出来。
明漳再一次流泪满面,将嚎啕大哭的明渝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其背部。
“罪有源,祸有首,行凶之人已经伏法与你何干,大哥知你无辜,更不曾怪罪你...”
听完明漳此言,明渝情绪就更激动了,哭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若不是明洛知道这个三弟心思不单纯,也许连他都会被骗过去...
但此刻明洛只觉的恶心,下意识转过头去,却看到了堂哥明沂的牌位,心中一股莫名的悲凉之感逐渐升起。
可怜的人啊,今日这灵堂掉落了无数颗眼泪,但没有一颗是为你了...
明柏夫妻明显对侄子的离世没啥情感上的变化,这俩人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就去搞社交,然后找个机会就进灵堂哭一把,天色一黑这俩夫妻也累了,装模作样的嘱咐了明漳几句话,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此刻天已经黑了,早春夜晚的寒意会教训每一个没把它放在心上的人,明家三兄弟就被制裁了,不过明渝好像对魏王府很是熟悉,随口一声呼唤,不多时就有奴仆抱着三个炭盆进了灵堂。
明洛从来都喜欢联想猜测,看着明渝在魏王府比在自己家都熟络,他立刻就脑补出了一场牛头大戏。
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母亲的陪伴和父亲的宠爱,这那些备受冷落的年月里,明渝不知道被悄悄带进了魏王府多少次...
当明洛正脑补的时候,明渝和明漳兄弟俩确实像刚刚解开了彼此心结的血亲兄弟,就算明渝已经从明漳的怀里离开了,但还是紧紧地牵着大哥的手...丝毫不记得他的生母作恶,最大的苦主不是明漳,而是在旁是不是往火盆里添纸钱的明洛。
嫡庶之差就是这么来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这个可悲的时代连庶子本人都承认并遵守的规矩。
明渝当然知道叶氏的失踪和明洛的重伤都极有可能做得,明渝认为自己做的并没有错,即将成为魏王世子的自己,不需要向一个庸弱的庶子低头。
明渝在处理这件事情时,像极了明柏的凉薄和果决,生母做下的恶事再怎么恶心,也已经做下了,自己没有必要强行承担,即使这样做的后果会让自己和原生家庭决裂。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嫡母卢氏那因备受伤害而种下的心结永远都不可能解开。
父亲明柏的凉薄本性,没有人能比曾获得过其宠爱的明渝清楚。
大哥明漳是嫡母亲生,不可能为了自己忤逆母亲。
二哥明洛就更不用说了,在叔公对他述说了当年所有真相之后,他立刻就将明洛列为了潜在的危险...
既然自己怎么做都不可能在有生之年在康宁伯府,洗清生母为自己刻下的原罪,那么为什么不换一个活法呢?
得到王爷叔公的青睐,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成为魏王世子,难道不比在康宁伯府做一个抬不起头的庶子要好吗?
出卖一下感情极恶劣并且自己根本不在乎的原生家庭,就能成为大周王朝唯一一个异姓王,好像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明渝对自己的果决感到高兴,也对明漳的大度感到高兴,在他眼里他这个正直且愚蠢的大哥,刚刚为自己抹去了唯一的弱点。
是啊,不管懂不懂事,不管知不知情,庶子把有毒的食物递给嫡子,这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关键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根本说不清了。
而如今不一样了,苦主亲口为自己正名了,而正直且迂腐的明漳,只要自己与其交好,他今后也一定不会推翻今日的言论。
他认为,他这个清清白白的康宁伯庶幺子,很快就要一跃成为大周最顶级的贵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