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柏成功化解了内宅危机,又以绝对精湛的演技骗过了岳父。
正当他顶着脑门上乌青的大包接受岳父家的盛情款待之时。
魏王府盛大的祭祖仪式依然没有结束,老迈且有旧伤在身的老魏王明锵。
正咬着牙坚持那些不胜烦琐的祭祀礼仪。
魏王妃则一脸憔悴地进进出出,指挥着奴仆,以保证祭祀仪式能顺利结束。
只是昨日连夜敲打那些知晓家丑的奴仆,显然令她有些疲惫。
天佑二十年,大年初一,所有人都忙着自己所认为的正事
相比卢府上下推杯换盏招待贵婿的热闹喜庆,
相比魏王府祠堂盛大而肃穆的祭祖仪式,
相比整个洛阳城,因新春到来而充满希望的欢乐氛围来说。
魏王府后宅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就显得凄凉而绝望。
这座小院属于明柏最不重视小妾叶氏,
此刻她已经整整失踪了一天一夜。
在卢氏急着将儿子送回娘家之后,她没有想过寻找。
在明柏得知了家中出事,并成功解决之后,他没想过寻找。
在魏王夫妻忙着举办祭祖仪式之时,他们也没想过寻找。
其实他们完全无需亲自寻找,只需一声令下,便会有许多奴仆替他们寻找。
但他们没有,宛若家中丢失了一只小猫小狗一般,叶氏的消失,甚至不曾在他们的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是啊,一个已经失踪过的妾室,谁也不知道在她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她遭遇了什么。
她的清白难以证实,她的贞洁也无法证明。
只要大家当作不知道,向官府报一个妾室患病暴毙,大家就不必大动干戈的派人寻找,这样就能减少家丑外传的风险。
即使叶氏大难不死,自己找了回来,大家只需众口一词的说不认识她,她说的一切就没有人会相信,再暗中找人除掉她,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显然这帮人完全没把一个妾室的性命放在眼里,希望通过一种低风险又低成本的方式,来为这一场魏王府的家丑风波画上句号。
其实别说是叶氏了,就算是她生下的儿子,明柏的庶次子明洛,此刻在小院的主屋内昏迷不醒好像也没什么人在乎。
哪怕在子嗣稀薄的魏王府,明洛这样的庶子依然不受重视。
先前本还有一个卢氏的贴身嬷嬷在旁照看他,
但在大夫那句“少爷所伤甚重,非人力所能及,能否苏醒全凭天意。”说出口之后。
那位嬷嬷差人将消息告知卢氏之后,也离开了这座小院。
此时此刻,这位嬷嬷已经认定,这个名唤明洛,年仅七岁的少年,已是将死之人。
已经不值得精心的照料,毕竟这只是一个庶子,大娘子还能生养,主君身体康健,他们还会有孩子的。
在一场难堪的内宅风波中,仅仅失去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子,这个代价是所有勋贵高官之家都可以接受的。
但他们不知道是,他们认为必死的明洛马上就会苏醒。
魏王府盛大的祭祖仪式,其本质就是一场大型的招魂仪式,
这盛大的招魂仪式,没能召回魏王府王祠中那些为国战死的英灵,
也没能召回庶子明洛在重伤时,丢失的部分灵魂。
却将一团从另一个世界跨越虚空而来,
不知道在天地间转悠了多久的魂魄给召来了。
这是巧合也罢,亦或是命运注定也好,
一团没有目的地于天地间游荡的魂魄,
一具缺失了大半灵魂的身体。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加美妙的组合吗?
天佑二十一年,大年初一。
一团魂魄向是接受了命运了邀请,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少年明洛的身躯里。
在大周皇帝带着所有亲王在太庙完成了祭拜,并且开始接受宗室跪拜的同时,
在魏王明锵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完成了祭祖仪式的同时,
在明柏经过三位舅兄连番劝酒之后,终于失态地醉倒在妻子怀里的同时,
在一个身着青衣带着帷帽,正策马狂奔的少妇,突然控停马匹回头北望的同时。
一束阳光终于照进了魏王府后宅之中一座偏僻小院的主屋里,
不歪不偏地照到了少年明洛的脸上,
那阳光璀璨而温柔,像是这个世界也感受到了这少年的孤苦,想要抚慰他一般
像是这世界想要向世人证明,天道绝非无情一般。
想要用这片刻的温暖和明亮,来催促少年睁开眼来。
来看一看这眼前的一片光明。
迎着这样的光亮,少年睁开了眼,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他没有惧怕眼前刺眼的璀璨,
他没有闪避眼前夺目的亮光,
彷如可以借由这道阳光汲取生命力一般,他坚定不移地直视这阳光,贪婪而执着。
之后他先是握了握手掌,又动了动脚趾,彷如在尝试控制这具身躯一般。
良久之后,在他躺在床上尝试着运动过所有身体部位之后,他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如同机械运转一般 ,一步一步让自己坐在了床边上,随后扶着黄木的床架慢慢自己站了起来。
他行走的过程及其极难,彷如双腿有千斤重,他行走的姿势及其怪异,(和奇行种差不多,大家自行想象)。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太阳正挂高空,他才堪堪走出屋子,他慢慢走到小院中央。
他伸开手像是想要拥抱这个世界,
他深呼吸像是溺水者刚浮出水面时对氧气的贪得无厌
他倾听院外路过的丫环自言自语,
他注视石桌上一只蚂蚁正在扬起小小触角正在寻找伙伴。
这一切像是久别重逢,像是失而复得,又那么如梦似幻。
“他”也许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他来了。
他会带着本不属于他的天赋和记忆,在这个世界书写许多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