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芜急着解释，“小玖落水后我们一直都好好看着，没有让她受寒。”
“那....这属实有点说不通...”方大夫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在座的质疑，再次把上脉，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段经历。
“小小姐这种情况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脉象气息平稳，是因为有外因。”
阮老夫人也跟着着急，“方大夫你快说啊是什么？”
六十几岁的老头儿被几个大佬盯着此刻汗流浃背，“大概是，心病。”
“心病？什么心病？”阮芜不是没听过，但实在想不通小玖刚刚有受到什么刺激？
顾尘却明了，直奔主题，“怎么治。”
“心病需心药医。”
方大夫再次把脉时又发现了异常，眼里突然染起了清澈愚蠢的对知识的渴望。
“不是脉象平稳？”他突然看向阮老爷子：“老爷子，刚刚是来过什么高人吗？是不是喂了小小姐什么药？”
阮老爷子本来就烦，直接指着祁询，“小洵给小玖吃了颗药丸，你倒是说说，心病是什么？方大夫你到底是不是医生？”
祁询收到他迫切的眼神，直接将一瓶药扔给他，“自己回去研究。”
“好好好，谢谢高人。”
得到了心爱的东西，方大夫看向顾尘。
“老爷子老夫人放心，这药很快就会发挥功效，小小姐的体温很快会降下来，只不过...过程怕是有点难受。”
“方大夫这是什么意思？”阮珩替所有人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纪北之抱着她滚烫的身体，心疼地蹭着她的脸，一遍一遍地唤她。
“小小姐有心病，而且很可能跟落水这件事有关，所以在恢复的过程中，也是自我博弈的过程，体温降下来倒是不难。
难的是，她能不能快速脱离梦魇清醒，清醒的时间越快，降温过程中受到的折磨越轻。
但我相信，小少爷已经有了答案。”
方大夫在离开了几分钟后，这句话都一直回荡在众人耳边。
“小尘，你姐姐她....”阮禾回过神来看向顾尘，似在等着他的回答。
其他人也是。
顾尘瞥了眼纪北之，两人隔空相视，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清明。
纪北之替他解释，“阮姨，钦钦她是故意落水。”
阮禾在想着什么，阮老爷子却道：“怎么会？小玖这么怕冷？！怎么会故意？！”
阮老夫人和阮芜也都突然明白了。
阮珩试探性道：“因为，奶奶？”
“嗯。”
听到顾尘的肯定，众人皆是沉默。
纪北之注视着难受的顾钦玖，眼底是一抹无奈和心疼。
她身手这么好，怎么可能躲不开。
那个视频，能骗过大部分人，可事实上，那女人的手指还没碰到钦钦时，她便往后倒了，而单蔷薇当时情绪激动，忽略了细节，以为是自己推的。
她在赌，赌一个叫“亲情”的筹码。
怎么，这么傻....
怀中人突然喃喃细语，眼睛却还是闭着，他俯身倾听，“钦钦想说什么？”
“奶奶....奶奶...”
顾尘示意众人别出声。
纪北之凑到她耳边，柔声问道：“钦钦是想找奶奶？”
顾钦玖听此却嘴角一撇，委屈地扁着嘴，“可她不要我了。”
在座的大老爷们眼眶瞬间一红，别说三个感性的女人家了，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
阮老爷子手拍着自家老伴和两个女儿，一个个安抚。
纪北之刚要说什么，却又听得她道：“她好偏心。”
“她说我是福宝，但就是不喜欢我。”
“她成了别人的奶奶。”
“我没有奶奶了....”
阮禾突然冲出房门，只能在没有女儿的空间放声哭出来。
“纪北之....”顾钦玖突然难受地在他怀里蜷缩，紧闭着眼似在挣扎，“她变了，因为我做错了。”
纪北之搂紧她，替她抚着后背，低醇的嗓音像是能化掉寒铁。
“不是钦钦的错，钦钦一直很好，你没有做错。”
房间突然响起细微的抽泣声，随后便是扎在所有人心底的呜咽。
“可我错了，她关灯是无意的，是我小题大做，是我错了....”
因为顾老夫人的变化和偏心，开始宽恕原谅甚至理解文琴那年对自己的伤害，质疑自己，怀疑自己，甚至是自我催眠。
阮芜突然深吸了口气，眼里的泪早就不知道溢出了多少，她看不得小玖这般，自然也知道阮禾更见不得，只能去拖着姐姐不让她过来。
阮老夫人也听不了这些，躲在房门外偷偷哭泣，老泪纵横。
顾尘垂眸心疼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突然触及到眼角那抹晶莹，瞳孔一颤。
“姐姐....”
纪北之替她吻去那抹泪，眼中的猩红被半阖的眼皮遮挡。
阮老爷子见她脸色逐渐恢复，还是退出了房间。
除了心疼，剩下的，他这个老头儿也做不了什么，还凭白影响几人。
他走到书房，抚着桌上的相册在无人的角落流泪。
阮珩郑重地走到纪北之面前，诚恳地鞠躬，九十度的标准角度。
“拜托了。”
祁洵也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顾尘握着顾钦玖的手在她耳边说着小时候的糗事，每说一件眼里的血丝就多一点。
“姐姐，是她变了，不是你。”
纪北之替她顺着发丝，“钦钦要快点醒过来，阮姨他们都很担心，还有很多的亲人朋友。先，不想奶奶好不好？”
“…好……”
顾钦玖突然渗出很多汗，顺着额角流进发丝，在他怀里痛苦地蜷缩。
“我难受……”
纪北之只能紧抱着她，抬手替她拭去汗珠。
“哪里难受？”
顾钦玖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进他怀里，似是这样就能缓解痛苦。
过了许久，画风突变。
“纪北之，我变成了小蘑菇。”
“……”
“我怎么花花绿绿的，真丑。”
“……”
纪北之放柔了嗓音附和她，“那小蘑菇现在在做什么呢？”
顾尘没眼看。
一个大老爷们此刻就像幼儿园的老师一样，那嗓音要多夹有多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