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这边,刘大强正跟各个小队长开会商讨接下来的秋收工作,何勇忽然过来敲了门,说夏颖莹在办公室等他,有急事需要马上开证明。
一听到夏颖莹的名字,胡宝全老脸一拉,阴阳怪气地哼唧道:“这莹丫头也忒不懂事了了,再大的事能抵得过秋收?再怎么急,也该等我们开完会再说吧!”
刘大强知道他和夏颖莹的那点过节,淡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呛了回去,“莹丫头又不晓得我们开会的内容,这也能怪到她?再说了,我们这会议也开的差不多了,何同志看着时间才进来的,这不也没耽误事么?老胡,你都这把年纪了,心胸别这么狭窄,跟人家一个小姑娘处处计较干什么,你也不嫌难看!”
胡宝全心头一梗,僵硬地牵起嘴角,“刘队长,我知道你心疼那丫头,但也不必这么上赶着护犊子吧?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是跟人家小姑娘处处计较了?”
“不是处处计较,你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胡宝全一天到晚插科打诨,刘大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半点台阶都不肯给他下,“我知道,当初莹丫头想要回她爹娘留的房子惹你不高兴了,你没帮成王雅妮,心里憋着口气恨上了莹丫头!
但那房子明明就是人家莹丫头的,你身为人民公仆,不秉持公道替群众办事也就算了,还为虎作伥甘当恶人的帮凶,就你这样的,你这副队长的位置迟早要被扒下来!”
“你……!”
没想到刘大强这么直白,竟全无同僚之情,胡宝全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难堪又尴尬地,恨得浑身都在颤抖。
小队长们见气氛不对,忙七嘴八舌地缓和气氛打圆场,好不容易才把胡宝全的脸色劝得好看点。
刘大强才不管他那边怎么气抖冷,兀自宣布结束会议,而后端着搪瓷缸子出去了。
夏颖莹和叶裳瑞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听到他从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忙迎上前笑道:“强叔,不好意思啊,何大哥说您在开会,我们没打扰您吧?”
“没有,刚好也开得差不多了。”
刘大强摆摆手,完全没把刚刚那点不愉快记在心上,笑呵呵地问道:“你何大哥说你要开证明急用,咋的了?”
夏颖莹拉紧叶裳瑞的手,欢快道:“我和叶知青要结婚了,想找您开证明去镇上扯证!”
冷不防被丢了个红色炸弹,刘大强大惊失色,看了看她,又看看她身边的叶裳瑞,诧愕道:“莹丫头,你要想清楚,结婚可不是儿戏!”
“我想的很清楚了!”夏颖莹目光直视他的眼睛,无比肯定道:“我喜欢叶知青,这辈子就非他不嫁了!你快点开证明吧,我们还赶着去镇上办事处呢,晚了人家就要下班了!”
确定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刘大强嘴巴一下张得老大,站在那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妥,走上前拉住夏颖莹走到一旁,苦口婆心道:“莹丫头,我不反对你结婚,叶知青人确实也不错,但东西都要货比三家呢,更何况是嫁人!
我那侄子是真不错,要不你暂时缓缓,我让他尽快抽个空再回来探亲,到时你再对比对比,没准我侄子更合适你!”
“不用啦!”夏颖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看了眼那边的叶裳瑞,脸上的笑容幸福又甜蜜,“在我心里,叶知青就是全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没人比他更好!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她声音不大,但叶裳瑞还是耳尖地听到了,忍不住朝她这边望过来,黑眸波光潋滟,隐含笑意。
被强行塞了一嘴的狗粮,刘大强不免有些气馁,但想到那个倒霉催的侄子,还是不甘地多问了几句,“你真想清楚了吗?确定这辈子就跟叶知青了?”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夏颖莹正了神色,郑重道:“我心里只有叶知青,再也容不下别人!何况我这条命原本也是他救的,没有他,就没有我夏颖莹的今天,今生今世,我就非他不可了!”
眼看着事已成定局,刘大强深叹了口气,放弃道:“行吧,既然你已经铁了心,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祝你俩幸福吧!”
夏颖莹嗯了声,乖巧道:“强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已经认准了他这个人,不管将来如何,我也绝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刘大强心头一震,一时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就跟自己嫁了女儿似地纠结。
想起还奉命在外传授手艺的夏炳荣,他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结婚到底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你奶奶也就算了,但你爷爷还是得知会一声的,你不如等他回来了,再选个良辰吉日去扯证吧?”
提到那个至今还没出现过的便宜爷爷,夏颖莹表情淡了许多,语气平静道:“没这个必要。我人生中最无助的时候,他一次都没出现过,以后也不需要在我的人生扮演多重要的角色。”
刘大强愣了一愣,想到这些年来夏颖莹所经历的种种,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他不好替夏炳荣说什么,理解地点点头,坐到办公桌前,给他俩开了结婚需要的证明。
夏颖莹将证明叠好,小心翼翼地收进兜里,感激地对刘大强道:“谢谢强叔!酒席我们回头再补上,到时您一定得过来喝两杯!”
刘大强当即来了劲,兴致勃勃地问道:“上次你给我那个老白汾,还有吗?”
“当然有啊!”夏颖莹豪气道:“还有比那更好的呢!包您回味无穷,想喝多少有多少!”
刘大强狂喜,“那我可要等着了!菜可以随便整,但酒务必给我上好的!”
“放心吧!肯定少不了您的!”
夏颖莹还赶着去镇上,跟他打了个招呼后就拉着叶裳瑞出了办公室。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迎面正好撞到刚从会议室出来的胡宝全。
胡宝全一看到她就来气,阴冷的目光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停顿几秒,重重地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大白天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羞耻!”
夏颖莹无动于衷,置若罔闻地拉着叶裳瑞继续路过去,骑上停在院子里的二八大杠,很快消失在村委会大门。
胡宝全羞辱不成,还反受了一肚子气,憋的脸都绿了,恼恨地咒骂了几声,这才悻悻然地回了办公室。
车子往前行了一段路,叶裳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后面的村委会,疑惑道:“夏同志,你和副队长不和?”
“是啊!糟老头子坏得很,当初还想逼着我放弃继承我爹娘的房子呢!”
夏颖莹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将之前胡宝全如何道德绑架,想逼迫她放弃房子的事说了出来。
叶裳瑞露出担忧的神色,温声劝道:“小人不好惹,以后你当心点,尽量远离他,免得什么时候被阴了也不知道。”
“我倒是希望他搞点什么名堂出来,不然我都没理由收拾他了!”
夏颖莹无所畏惧,“他就是自私自利的混子,光占着位不干实事,跟强叔完全不是一挂的!这种人当干部就是人民群众的灾难,他最好藏严实点,真给我抓住了什么空子,我非把他扯下来不可!”
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口中出来,叶裳瑞肯定认为对方在吹牛,但如果是夏颖莹说的,他就无条件百分百地信服。
这两个多月来,她的种种表现,早就让他刮目相看了。
虽然她年纪比他还小两岁,但行为举止之间,却总透那么一股久经磨练的沉稳和从容,仿佛天大的事在她那都是小问题。
只要她在身边,他就很有安全感,情不自禁地就想去依赖她,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