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灰猛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太幽暗了，压抑地令人窒息。
他差点一不留神摔下台阶去，摸索了半天才发现这个地方是哪里。
他的暗宇城。
可是，他的暗宇城再黑暗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处处透露着阴冷。
啧，早知道就不在时希处理时间长河的时候站在旁边逗弄了。
现在好了，只能乖乖待着等时希来“救”他了，还要附带她一段时间明里暗里的嘲讽。
不知这是哪个不知名的时间位面。
黎灰幽深的灰眸中划过一道暗芒，立在原地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下一刻，他来到了仙境的草地上。
此时的仙境似乎已经大变样了，肉眼可见地萧瑟，微风拂来，竟然能让黎灰感到一丝冷意。
走着走着，黎灰差点撞到了一个人，堪堪避开后，他慢条斯理掏出眼镜戴上。
是颜爵。又不是颜爵。
再也没有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没有那份书生意气。
黎灰灰眸微眯，隐隐猜到点儿什么。
“御王，小心点！”
生冷的语气，还有那琥珀色竖瞳中那抹属于野兽的疯狂，让黎灰有些莫名不适应。
黎灰默默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再次发现一个不对的地方：
颜爵的身上，没有一丝冰公主的气息。
黎灰垂眸，眼底划过一道思索。
“我带你看过未来……”时希的呓语在耳畔响起。
这是曾经那个，破碎又不堪的未来。
黎灰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轻敲手杖，良久，扭头唤出黑洞离开。
四时钟已经可以用荒芜来形容了，像是古代的遗迹，透露着沧桑和破败。
都无需火领主来烧了。
黎灰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抚上钟面，快要触碰的手却传来一股灼烧的刺痛，一下子被弹开来。
黎灰有一瞬间失神，却又很快调节过来。
没关系，这不是时希。
抛开心头萦绕的那份不属于自己的莫名情绪，黎灰眸色暗沉，抬手，凝聚出一个仙力充沛的黑洞。
刺眼的白光一晃而过，再回神时面前已是巨大的钟面。
高台之上的人影背光而立，黎灰眯了眯眼，没有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御王，四时钟已不见访客，请速速离开。”
嗯…这么冰冷的语气，如果说他之前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已经确定了。
“这么仰头和你谈话，我有些不适应。”黎灰语气低沉，没有一丝破绽。
他能清楚地观察到高台上人的身形微僵，似是斟酌了几分，才脚尖点地，缓缓落到地面。
和他隔了老远一段距离。
眼底的戒备和冷漠不似作假，黎灰敛眸，遮住灰眸中的一丝复杂。
“时希。”
时神闻言，垂于身侧的指尖颤了颤，却仍然冷冷盯着他。
那和看仇人差不多的眼神让黎灰心中憋闷，却精准地捕捉到时神星眸中的一丝惊愕与迷惘。
有时候，对一个人太过熟悉也不好。黎灰灰眸微深，大体猜到了她的想法。
时希，是时神的名字，却久远到无人提起，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御王，可有事？”时神用近乎冰冷的语气询问他。
“无事，”黎灰有意向时神传递出一丝危险的讯息，“想来瞧瞧如今时间的本事罢了。”
他是故意的。他想从时神脸上看到一丝其他的表情；
他想打破这副“淡定脸”；
他想从这杳无生气的面庞上唤回属于时希的一抹鲜活。
时神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垂下眼帘不让他看清她的神色。
黎灰幽深的灰眸中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丝暗沉。
那是时希本来的时间线，她原本要走的路。幸好，一切都变了。
时神或是时希，都该只是自己的希望。
黎灰不至于狂妄自大想要成为时神的救赎，但他可以伸手扶她一把。
就当，将他当初从曾经的时希眼底收获的一片璀璨星海，还给时神。
时神站在原地，用最细微的动作遮住手上的纹路，控制住微微颤抖的手。
黎灰抬手，黑雾袭来，时神下意识唤出表盘遮挡，可惜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身后的黑洞乍现。正当时神敛眸想硬生生接下这一击的时候，身体却涌上一股暖流。
黎灰如愿从时神这张“淡定脸”上看到了不解、惊异、迷茫…
这么丰富的感情色彩，总算像个人了。
“时、希。”他刻意咬重这两个字提醒时神。
“别忘了那片星海。”
换做是御王，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可他是黎灰。
可以死皮赖脸赖在四时钟的黎灰，可以对时希说一大串情话的黎灰。
御王拉不下脸，他可以替御王说。
反正都是一个人。
身形已经开始若隐若现，黎灰最后看了眼时神，消失不见。
时神将头靠在钟面上，良久才睁眼，星眸中出现了一丝波动。
“黎灰，看来你要比御王强得太多。”
……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过后，黎灰一边掏出手帕捂脸，一边咬牙：
“时希，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时希嘴角微扬，“你要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好吧，她摊牌了，她就是故意的。谁让黎灰弄了这么个烂摊子出来，差点都要造成时空重叠了。
“恭喜你，新晋的时间罪人，要受到惩罚了。”时希托着下巴，看向正在“晕车”的黎灰。
黎灰闻言收了帕子，唇角微掀，“那我这个罪人就等待时间之神审判咯。”
时希啧了声，淡淡瞥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不对劲的表情。”
他心里想的什么，她能不知道？
“我挺正经的好吧。”黎灰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正人君子。”
下一刻，时希指尖微动，黎灰瞬间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可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能装的正人君子呢。”时希缓缓贴近动弹不得的黎灰。
等等，不对劲的是时希！
黎灰望着凑近的时希，灰眸微深，鼻尖隐约传来丝丝浓醇的酒香。
好吧，怪不得他着了时希的道，原来是她偷酒了。
慢着，他差点被时间洪流卷走，时希却趁他不在喝酒？
时隔多年，黎灰再次体会了一遍梦境中的无奈。
时希的这个样子好诱人……黎灰眼底晦暗不明，带着危险。
可惜他动不了。
“正人君子也是要接受惩罚的。”时希声线清冷，尾调微微上扬。
温热的气息洒在黎灰耳畔，勾得他耳尖泛红。
啧，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时希依然是故意的。
时希：正解。
总算等得时希一个不小心解开了静止，黎灰瞬间反客为主，反手将她圈在怀中。
“喏，我这个正人君子，现在请求被时间之神审判了。”黎灰垂眸，看着时希目光晦暗。
时希星眸微眯，“那我就开启审判咯。”
一语双关的话同样在时间长河平静的水中泛起波纹，渐渐扩大，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