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灰盯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时希，忽然开口道：“你若是不愿，没人会逼你。”
区区火领主而已，还能造反不成？黎灰眼底晦暗不明。
时希一怔，确实没人逼她，是她在逼自己。望向眼含探究的灵公主，她淡淡道：“凡事对错，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她的星眸中闪过一丝坚定，“走吧，灵妹妹。”又扭头看向黎灰：
“还要一起吗，黎灰？”
黎灰低头，神色不明，“随你吧。”步子却很诚实地跟了上来。
有了黑洞这个传送门，去火峡谷方便的多。下一瞬，几人便来到被锁着的火领主面前。
火领主早已等得快不耐烦了，“你们二位做事可真是费劲。”
时希淡淡道：“不要忘了放你出来的条件。你和梦公主，是一样的。”
火领主轻嗤一声，又是誓约之戒？时希还真是连一点新意都没有。
时希眸光毫无波澜，似是看透了火领主的想法，冷声道“不，不是誓约之戒。”
时神当初给火领主戴上烙印也没有用，他还不是参与了逆亡之战，还不是在后来酿成了大祸？
依照火领主这个阴谋诡计一肚的样子，这东西束缚不大。
火领主一愣，随即咬牙，“那你还想怎么样？”誓约之戒已经够可以了。
“往事随风，时间会是最公平的审判者。火领主，以时间为名，你必须从此不再伤害生灵，不威胁仙境安全。”
她星眸微眯，“一旦触犯，即为时间罪人，入时间夹缝，忍受无尽循环惩罚。”
这一番话下来，不仅火领主懵了，她身旁的花翎和黎灰都为此感到震惊。
这可比誓约之戒的后果要狠太多了。不，和誓约之戒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一旁懒散看戏的黎灰正视起来，望向时希的眼神一暗。眼前的人熟悉得让他陌生起来。
时希，终究是不像时希了。
花翎欲言又止，却没有再开口。
火焰冲天而起，表达着主人的不满和愤怒。“时希！如此手段，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顶着火领主想要杀了她的目光，时希平静道：“就当你应下了，火领主。”
她扭头对灵公主示意，“灵妹妹。”
正注视着时希出神的花翎回过神来，柔和的眉眼间染上淡淡的忧色。
“花聚息汇，花飞花散。”“古往今来，时间的长河。”
“锁链，释放！”
伴随着锁链断裂，火领主挣脱的同时眉心也刻上了痕迹。
那是时间的印记生效了。
下一秒，火荆棘朝着时希突袭而来，“时希，你的恩情，我火燎耶记住了！”
“四时法盘。”
火焰的冲击力极大，法盘抵挡不住破裂来，火荆棘顺势砸向时希。
“黑洞，皆不可见。”黎灰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杖，将攻势吸入。
时希看了眼黎灰，没有出声，微微颤抖的双手隐在袖中垂于身侧，眉眼淡淡：“火领主，你可以自由了。”
火领主冷嗤，眼底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自由？呵，时希可真是个伪君子。
“时希……”花翎嗫嚅着，看向时希的眼神欲言又止。
“走吧，灵公主。”时希垂眸，不欲多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离开了火峡谷，时希眉眼冷淡，“我还有其他事，灵妹妹自便。”
花翎望着时希直接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充斥着方才的场景，心中怅然。抬起的手又放下，最终没有跟上去。
时希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始回忆刚才所说的话。
那样冷漠，那样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话，竟然是她说的，怎么会呢？
她没想对火领主下那么重的惩罚，也不会用这么生硬又冷漠的语气去和灵公主说话的。
时希垂眸，双手颤抖得更为厉害，是从血肉里传来的痛楚。她出神地盯着手上可怖的蓝纹，心头微沉。
这不是她，至少不会是时希。
可，那个明媚乐观的时希在哪里呢？那个恩怨分明的时希，又在哪儿呢？
她星眸微眯，眼神里满是茫然。又恍然顿悟，那个时希，似乎已经长埋在时间彼岸中了。
她亲手埋葬的。
在那个无人在意的冷清的四时钟，消失在时辰花里。
黎灰跟上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那个高冷的时间之神垂下头，像是看着怀表，又像是怔愣出神。
“时希。”他唤了一声。
静立不动的人仿佛陡然从梦魇中惊醒，循声望来。
“黎灰，你跟着我有何事？”时希眸光一暗，又恢复了淡漠的模样。
黎灰款款走近，“你方才的状态很不对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眼神扫向时希想压制却压制不住颤抖的手，看到上面越发密集的纹路，灰眸中划过暗芒。
“时希，你会害死你自己的。”
他终于明白，时希每一次干预时间线，都会有更严重的反噬。
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察觉出，这时间反噬也在不断吞噬着时希自己的情感。
就像这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黎灰灰眸微深。
时希垂眸，沉默不语，对黎灰的话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
她知道最终后果，可那是时神的嘱托，是来自未来的自己留下的重任。
责任一旦赋予，就再没卸下的可能了。
黎灰静静看着她，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未来，看不到眼前的一切。”
时希一怔，对上黎灰如古潭般深不可测的眼眸，却是想起了时神记忆中的御王。
时神已经失败了，她不能失败。
“黎灰，你从前和我对局的时候总说未来是注定的。那么，现在呢？”她眼含探究。
黎灰眼眸微深，抿唇。
“看来你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时希垂眸，“我做这些的同时也在向你证明着，未来可以扭转。”
她会改变结局，或许也会改变黎灰偏执的观点。
黎灰惊愕地与时希对视，看见她星眸中的冷静沉稳，瞳孔微缩。
目送着时希转身离开，黎灰才回过神来。抬手召唤出星球，眉头微蹙。
摩挲着左手的戒指，他望着时希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未来注定？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不希望时希在时间反噬中被渐渐淹没。
黎灰的目光变得幽远，良久，唤出黑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