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希闻言,微微怔神。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委屈。她背过身去,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她的失态。
“黎灰,”她停顿了一瞬,话语间皆是疲惫,“我早就不是你认识的时希了。”经历过酸甜苦辣的人,哪里还能回到从前呢?
什么意思?黎灰蹙眉。
“我已经不只是我了,如今的我,背负着未来而活。”
黎灰望着时希离去的背影愣神。那个背影尽显孤寂。他实在是想不到,那么悲哀的情绪会出现在她身上。
她本应该是那个自信明朗的时间之神啊……
回到四时钟,时希仍没缓过来,盯着广袤的时间长河许久,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记忆的未来,那时的仙境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目光所及皆是破败,尘土飞扬间是生灵在哀鸣,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面对同伴的消散无能为力,深受反噬的她。
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浑身散发着黑暗,时希想上前去,却好似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那身影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时希看见他的样貌,不寒而栗,好似有一条冰冷的蛇从脚底爬上后脊。
瘦削凌厉的面貌,阴冷漆黑的眼眸,那是——黎灰!
她看见黎灰优雅地款款而来,灰眸里席卷着风暴。“时希,看吧,终究是我赢了你,世界终将是毁灭,而我的力量,也会因为毁灭更加强大!”
时希望着他陌生的样子,神色黯淡无光,“可我认识的黎灰,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黎灰怔住了,最后看了一眼时希, 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时希,你又如何能知道我的挣扎啊……”
什么……
时希对这话感到困惑,正欲开口,忽见四周环境急剧扭曲,再回过神来,却被冰冷的河水包围,窒息感扑面而来,可她却直直向下坠落。意识恍惚间,却听见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似是来自时间尽头,又好像从她心底生出:
“时希啊……救救我吧,也救救你自己。”
这个声音…是谁……
时希陡然惊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愕然,缓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但眉宇间的忧愁却是消不掉了。 她恍惚地看向手里的怀表。
这个梦,是在暗示什么?
“冰公主韩冰晶递上名帖,请求见您。”时间使者一板一眼地复述着。
冰公主?
时希闪身,下一刻便落在高台之上。
冰公主此时正呆呆立在表盘中央,美人垂眸,颇有遗世傲立的气质。见到时希,轻声道:“时希,我有个疑惑。”
时希飞下高台,与冰公主平视,“冰公主,我清楚你的顾虑。”冰公主来找她,无疑还是忧心未来。
“时希,我能等得起吗?”她迫切需要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
时希顿了顿,喃喃道:“未来的可能,再如何,也只能交给未来了。”她俯身望向时间长河,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她的模样。
“是吗?”她只能无望地等待吗?
“冰公主,你若还是忧虑,便再随我去一次时间长河吧。”她礼貌地向冰公主伸出手。
能够被时希允许去往时间长河的人寥寥无几,而冰公主,已经是第二次了。
不是她有多么担心冰公主,而是冰公主的消失,同样牵连着仙境和世界的未来。如果未来的走向的确偏离了轨迹,那么就证明她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时希星眸中划过一道暗芒。冰公主犹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扑通”两声,二人在时间长河中渐渐坠落。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冰公主却仍然不适应,时间长河的水,凉的彻骨。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她身为冰雪主宰,哪能畏寒呢?不过,在时间长河待久了,着实让她体会到一种窒息感。
那么,时希呢?
胡思乱想间,两人已然落地。
时间的丝线向远方延伸不知尽头,漂浮不定的星光在长河闪烁着。时希微微阖上眼,抬起左手,沉稳道:
“星辰浮海,时间丝线,告诉我她的未来。”
许多画面在她们面前一闪而过,快到冰公主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唯一在脑海里留下点印象的,好似是某只狐狸虚弱的笑。她对自己都有些无语,又怀疑时间长河是不是故意的。
时希忽然蹙眉,表情看似略微不对劲,紧闭的睫毛颤抖,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倏地,她的双眸一霎睁开,语气急促:“冰公主,快离开!”
还未等时希两人有动作,乖顺如幼兽的细流咆哮着翻滚起来,拍打着两人,像是想要席卷而去似的。
冰公主有些懵,反应过来后,马上欲出手,“寒冰飘飘……”
“等一下!”时希尽量紧紧牵着她的手,防止她迷失在长河中,“贸然施法是会被时间长河排斥的。”
眼见着洪流越来越猛烈,时希无奈,只能使出四时法盘,想要将冰公主先送出去。
毕竟是她邀请客人,让客人受惊的。
“时希,你能应付的来吗?”冰公主轻声道。心中过意不去,是她对未来充满迷惘才来找时希的。
“无碍的,冰公主不必担心。”说罢,施法猛地一推,将冰公主送离了时间长河。自己则因反推力加速向下坠落。
“时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