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戴着红珊瑚打磨粘合而成的精致面具,颈间挂着一条手工结成带着旧银路路通的挂绳,底下坠着一颗琥珀吊坠。
因为琥珀的颜色偏深,看不到里面石化尘封着什么。
他仙风傲骨,身后背一把古琴,古琴琴面为桐木所制,木质发黑发暗,但表面却明亮非常,看上去时代久远但保养甚佳。
他开始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红色法印冲到了那口困着兽化怪的大钟钟体之上,随后钟身迸发出耀眼红光。
红光扩散而出又瞬间收回,连同着大钟一起越缩越小。
最后红光带着缩小的钟以及钟里困住的兽化怪一起,飞入了男子手中拖着的,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深色粗布袋子里。
“师父!”
宇文星月边喊边叫,朝着红衣男子小跑了过去。
“多日不见,怎变得如此毛躁。”
“星月见到师父开心嘛。”
宇文星月的一双兔子耳朵在见到他师父以后抖了抖,随后他想起了慕渊与凌彦。
“对了师父,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位是……”
“少主。”
宇文星月的话说到一半,就见他的师父向着慕渊行了一礼,宇文星月愣在当场,震惊的看着慕渊,缓缓闭上了嘴巴。
慕渊深吸了一口气,“啊”的拉了个长音。
他认识这个红衣男人。
确切的说,是正主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正是慕渊的父亲原天师慕铭的小徒弟,现任天师乌雄的小师弟——沙邻。
当时的慕铭一心想传位给沙邻,最后被系统控制着的乌雄从中作梗抢了天师之位。
依着正主的记忆,只知道沙邻与乌雄两人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冲突,最后乌雄成为了兴灵国的天师,沙邻的结局便不言而谕了。
但是,说起这位沙邻,虽然他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
“沙邻师弟。”
慕渊的心里不太情愿,但还是口嫌体直地叫了一声。
凌彦在这时收起了作战服,以兴灵国紫金大陆普通人的扮相,朝着他们缓步走了过来。
他脑后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走动而左右摇摆。
凌彦栗色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沙邻,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沙邻感受到他的目光,扭过脸同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朝他微微行礼,开口问道:
“想必,这位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慕家兄弟,慕凌?”
沙邻的这个问题问完,让慕渊立刻紧张了起来,他的后背甚至出了一层薄汗。
只因问这个问题是沙邻!
慕渊知道,凌彦慕家军小兵的身份,对于其他的人兴许还能勉强混过去,但眼前这位正主的沙邻师弟不行。
他可是人中龙凤,极其聪明,跟正主慕渊一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是得了天师慕铭衣钵的传人。
慕家军的每个人他都记得,并且颇为熟悉。
他这么问,就等于是怀疑了凌彦的身份啊!
慕渊心慌慌的,他咬着自己右手食指的骨节,一双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
得想个办法解释清楚才行。
“呃……那个沙邻师弟……”
“是我没错。”
慕渊还没想好也没来得及解释,凌彦就自然的回答了沙邻的问题,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止如此。
他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句式,反问了沙邻一个近乎爆炸性的问题:
“想必,这位便是慕渊将军父亲、原天师慕铭的小徒弟。
当年与现任天师乌雄大战一场而落败……最后成立了鬼寨的鬼寨右护法,东方刃吧?”
凌彦问出这话,沙邻的面色不改,表情也颇为平静。
慕渊与宇文星月倒是一个瞪大了眼睛,一个张开了嘴巴。
【什么玩意儿!?东方刃?!他不是沙邻么!怎么成鬼寨的右护法了!?凌队你这藏得够深的啊,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劲爆的消息的!】
凌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沙邻,以及知道了沙邻便是鬼寨的右护法东方刃的呢。
其实也没有多久。
是在他听到了池墨说曾经有人为了争夺这紫金大陆的宝物而大战了一场,紫金葫芦被那二人一分为二的时候。
那么,能够同乌雄争这个紫金圣物,并且有能力同他在激烈的对抗中将圣物分了两半的人,实力一定和乌雄不相上下。
放眼整个紫金大陆,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
那就是慕铭最为得意的弟子——沙邻。
凌彦最早听到沙邻这个名字,还是在雪闸岛的时候。
军医秦渭当时向他和慕渊讲述了同慕家有恩怨的乌雄,随后便提起了这位沙邻。
当时秦渭并没有多说乌雄与沙邻是怎么争夺的天师之位,但事实是乌雄成了天师,凌彦也猜出了沙邻的结局。
后来,凌彦曾去书中仔细的寻找过,关于沙邻的情节。
有,但是不多。
主要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外貌描写,简直把他夸到了天上去,以及臭吹他的实力有多么的高深莫测。
看的凌彦直翻白眼。
但对于关键的情节,比如乌雄是用了什么手段将沙邻打败而成了天师的,书中只字未提。
凌彦就想,这很有可能是浪神附体还没写,还没想,但是书中世界的人物自己自然发展而得出的结果。
沙邻会败,大概率是因为系统的介入。
一开始的时候,凌彦只是从宇文星月那里得到了“他的师父以面具遮脸”这一个线索。
而到了鬼寨,池墨说起右护法的时候,同样提到了带着面具。
当时凌彦关注到了这一个共性但没有多想。
觉得这或许只是个巧合。
然而当他让魅将堕鬼丸和宇文星月赠予的红色药丸进行了对比,发现这两者的主要成分都是红珊瑚素的时候。
他的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要也是巧合,那实在是太巧了。
直到池墨说到了右护法同乌雄争夺紫金葫芦导致葫芦分了两半的事。
凌彦意识到,这个鬼寨的右护法东方刃很有可能便是慕铭的小徒弟沙邻。
就在刚刚,宇文星月喊这男人师父,慕渊叫他沙邻。
之前的种种,全部都对上了号。
沙邻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低头浅笑出声:
“不愧是能够逆天改命之人,果然厉害。没错,凌兄所说的东方刃,正是在下。”
“师父……”
宇文星月听到他备受敬仰的师父竟然是鬼寨的右护法,一时间难以接受。
沙邻看了看周围逐渐朝他们围过来的兽化者,再抬头看着漆黑的天,朝着宇文星月吩咐道:
“星月先同我奏安魂曲,将这些兽化者安顿好,我们再细说。”
沙邻说完,他身后的琴自动飞起,红影一闪,他的身影追随着古琴而去。
宇文星月也借着周围矮木,跃上了树梢,立于树枝之上,他解开腰间玉笛,同沙邻琴笛合奏。
在安魂曲悠扬舒缓的曲调中,刚刚经历了可怕兽化怪袭击的兽化者们逐渐安静了下来,也不像之前表现出的那么暴躁。
他们朝着雾村里各自的房屋,缓缓走了过去。
慕渊围着凌彦,一圈一圈的转悠着。
“行啊凌队。什么队友,什么除了你我谁都不能相信。你是不是压根就不信我?右护法东方刃就是沙邻这个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凌彦看着慕渊的表情,心里揣测着他究竟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不过,鉴于二人在书中还是要保持友好的队友关系,凌彦决定实事求是,坦诚相告。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凌彦的坦诚让慕渊微微一怔:“真的?”
“嗯。”
凌彦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是池墨的话提醒了他,否则,他也猜不出来。
慕渊安静的听着凌彦的解释,蜷着手指头,扣着自己的手心。
实在没想到凌彦会对他如此坦诚,他以为凌彦会像之前那样,对他理都不理呢。
于是慕渊变本加厉,继续问:
“沙邻竟然是东方刃,他这个双重身份是天然的还是自己制造的?是冒名顶替的东方刃,还是他真的是原鬼主东方吏的弟弟?”
凌彦没有回答慕渊的问题,因为他发现,琴声停了。
他们转身去看树梢的功夫,红白两道人影就落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
沙邻知道他们有一肚子的疑问,他同样有话想同慕渊以及这位慕家兄弟说,于是他带着两人往雾村最大的院子走去。
朝着院子走,慕渊就想起了那位去世的婆婆,这里就是婆婆和宇文星月的住处。
进了院子,在正对着那间最大的草屋门前停下,沙陵转身朝着慕渊与凌彦开口说道:“少主,还有这位慕凌兄弟,请随我里屋一叙。”
随后沙邻吩咐宇文星月在外守着,便带着慕渊与凌彦推门进了屋。
三人进屋以后,宇文星月在门外无所事事。
他来回踱步,忽然抬手锤了捶自己的头。
见到师父太过兴奋,怎么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掉了!
他赶忙去烧水为三人沏茶。
等终于将茶泡好,他托着茶盘敲门进屋,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刚刚进屋的三个人全都消失了。
嘭!
茶盘跌落在地,滚烫的茶水飞溅烫了宇文星月的腿,但他丝毫没有察觉。
他冲进屋内,找了几圈,急得大喊着:
“师父!将军!凌兄!你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