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大众饭店,酒桌上的的禾十川与易其马继续对话。
“你是说,说,郑布山、厂一宝坐‘哒哒哒’响的拖拉机游街的事,事儿,你,你的亲戚也高,高,高兴?”喝多了易其马说。
“嗯,嗯,”禾十川点了点头,“你应该听说过董春月有个支派副职头头的的孩子舅,也是郑布山的师范同学。俺的这个亲戚在铁路工作,是俺们这个地方踢派的正职头头,俩人结怨太深------”
“嗯,嗯,所,所以,他派人追,追杀董春月小孩舅到了俺们庄,那怨,怨,怨,是够深,深的了。可孩子舅并没,没有到董春,春月家呀?”
“来了,只是在郑布山和厂一宝的帮助下瞒天过海地逃跑了。”
“哇,”易其马猛拍一下大腿,又兴奋地叽里咕噜地大口喝下了一碗茶水,“俺明白了,他要通过你报,报复董春月和郑布山?!”异常兴奋且喝下一碗茶水的易其马语塞突然好了很多。
“其马弟明白人啊。不过报复郑布山和厂一宝的事儿你出了大力了。”
“十川哥,俺还有,有一点不透彻,一个亲戚的事儿,你冒,冒着得罪庄邻和县委宣传部的事儿,这,这,值得吗?!”
“事出总会有因。俺问你,你这么出力帮助俺,也面临同样问题,但你不是也觉得很值得,很高兴吗?”
易其马一时无语,是啊,他就是要给死去的孩子出口气,是郑家的孩子“克”死了他的儿子。另外,也还有其它更深层的原因,他之所以搬迁来到文王塘庄,就有冤有头债有主的用意啊。原来,他病怏怏的身体,加之孤门独户,无法以怨报怨,现在他做了副队长了,有实施报复的能力了。虽然易其马这样想,但他始终不说出真实的内心。同时,易其马心里还在嘀咕:禾十川也没听说跟郑家有什么很重很重的过节呀?但为什么对郑家也是如此之恨呢?
“说说郑布山、厂一宝这次被斗得很过瘾的事儿吧。”禾十川似乎看出易其马心里嘀咕的问题,直接把话岔开了。
“俺不识字,就把你通过熟人与校长的拉呱,讲给了在学校拜了一帮把子、能够呼风唤雨的学生洪四林听,然后他就请了外校一个文笔很好的弟兄写了一封匿名信,告了郑布山这个不愿意参加游击队的坏分子。同时派了‘分管长’去套厂一宝儿子郑恩之的话,给厂一宝也扣上了散布“毛人”谣言、制造社会不稳定的坏分子的帽子。一切都如你俺所愿,哈哈哈哈。“这会儿,易其马似乎清醒了,话说得很连贯。
“洪四林请人写匿名信不好吧,为什么不自己写呢?”
“他二年级,留了一级,你想想他是成绩多差的学生,他能会写匿名信?再说了,即使他写了,字不是字,文不是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差生所为了,他被怀疑的可能性就大了。”
“原来如此,考虑得远着呢。”
“把事儿办成,还尽量不留痕迹,这多好啊,哈哈。”
“看你开怀大笑,高兴劲儿还一直涨着呢。”
“心里不爽那才怪呢。俺跟你说,”易其马夹了一口菜,又咕噜了半碗水,然后将头凑近禾十川继续说,“这次搞的郑布山、厂一宝游街,那可是新鲜着呢。一个,批斗、游街一齐来。批斗在学校,那是人山人海呀,洪四林不是自己亲自出面,而是安排了小学,还联络了中学的大个‘把子兄弟’,将郑布山、厂一宝俩人压在台上,‘把子兄弟’的呼号声那可是震天响啊。二个,男女一起游,在俺们这儿,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三个,手扶拖拉机拉着游。手扶拖拉机‘哒哒哒’地响,再加打锣‘咣咣咣’,打鼓“咚咚咚”,那真是十里八里都能听到。四个,全大队从南到北,游了个遍。那真是让他们丢大脸了。哈哈哈。”
易其马又是一阵大笑,而且笑声比第一次更加响亮。笑完后,又狠狠地夹了一大块菜,将剩余的半碗水一饮而尽。
“听说,在游街的时候,洪四林安排的人还强行给厂一宝的头上罩上红布,强行让郑布山和厂一宝在拖拉机上做拜堂成亲表演呢。还有,给他俩披上毛皮,让他俩扮成“毛人”,看他俩以后还敢散布谣言不。后来,郑布山还被调往了木山小学,且上午上课,下午去采石场劳动,这回有他好的了。所以呀,俺的哪个亲戚非常满意,特意安排的这桌酒菜。” 木山小学,文革中叫红星小学,后来恢复原名。
“嗯嗯,不错不错,菜多味好,酒和有的菜,俺还从来没有喝过吃过呢。”
“你能满意亲戚也就满意了。”
“满意,满意,很满意。”易其马头点得如鸡啄米。突然,他把头停下来,小声地说,“十川哥,你这个亲戚这么大的权势,手下人马又这么多,上次都能派人追杀春月孩舅,这次也应该可以亲自派人来教训厂一宝和郑布山夫妻俩的呀,为什么让俺们上呢?”
“其马弟有所不知,上级已经成立了军代表委员会,为了稳定局势,严禁支派、踢派文攻武卫,违者重责,所以,他那里再敢造次。”
“嗷,原来如此。看来,春月孩子舅也正常工作了吧。”说到这里,易其马突然变了脸色,“十川哥,你说他正常工作后,会不会对俺们下手啊。”
禾十川语气有力而坚定:“他现在还自顾不暇。更何况,郑布山,反革命家庭的子女,一个臭老九。现在,郑布山、厂一宝,又被批成了坏分子,他为他们打抱不平,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反革命分子家庭?但郑布山继父生死不明,是革命家庭还是反革命家庭没有定论呀,郑布山父亲的足王山阻击战是否参与,也没有调查出实证呀,说法不都是来自中心地的布人之父吗?”虽然易其马心里嘀咕着,但禾十川坚定有力而简练的语言,还是打消了易其马的一丝恐惧。禾十川继续说,“其马,俺有一点也不明白,那个学生洪四林,怎么这么为你卖力呀,有什么道道吗?”
易其马笑眯眯地盯着禾十川眼睛许久,就是没有言语。他心里在想,还不只是大游街的事儿呢,开学第一天,恩之那小子就被黄狼子吓得半死,太过瘾了。唯独不能满意的是,那小子没有被吓得拒绝上学。
要知易其马与洪四林是否有什么关关联联,请看以后分解。
正是:
禾曾耳语易其马,
拖拉机游郑人家。
黄狼子死目的狠,
想阻入学恩之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