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个青年拿到禾十川交代的工具悄悄地来到南场屋时,却发现大门紧闭,里面黑咕隆咚。仔细再瞧,原来门未上锁,只是虚掩。
“拿来几样?”青年正要敲门,门内传来了禾十川压低的声音。
“三样。”青年也小声地说道。
“进来吧,把门栓死。“
随即,青年打开了虚掩门儿,并将门栓死。而正在此时,里面一个小套间的单扇门打开了,马灯的灯光瞬间射了出来。
因为有了光线的照耀,青年快步进入了单扇门的套间里,然后关上单扇门,门与门框严丝合缝,里面的灯光丝毫不能外露。
两个小时之后,天已经黑得好大一会儿了。此时,大前门突然响起了“当当当,当当当------”的震天响的大铜锣声。
庄人很是诧异,没有听说今晚要唱大戏,哪来的铜锣声声脆?想看个究竟的社员们,很快站满了大前门。
这个时候,就见南场一团亮光和一撮人走来。在大家的狐疑中,亮光和人走近了,原来是两人抬着汽灯,照亮着一个头戴纸糊尖尖帽、双手被绑于背后、胸前挂着一块写有毛笔字的人。
因为听到的是铜锣声,以为可能有大戏的郑小菊带着郑恩之也来到了大前门。见有人被高帽游街,又诱发了恐惧的郑恩之远远躲开。但虽躲开,还是感觉高帽人好像是自己的父亲啊,而且脸被毛笔画得像个小丑。正在他疑惑之际,禾十川召集的一群人中有人喊出了口号:
“打倒反革命分子郑布山!”
“打倒反革命分子郑布山!”人群中立即跟随出几个人的狂喊声。但更多的社员没有应和,因为他们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打倒臭老九’郑布山!” 又是一声引喊。
“打倒臭老九’郑布山!”还是那几个狂跟人的声嘶力竭。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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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来越多,队伍从大前门开始绕庄游行。
一小撮人不但引喊着口号,还时不时地将郑布山的高帽拿下,露出被剪得狗啃一般的头发,惹得一些人哈哈大笑。但更多的人,是一种同情的心情。
郑恩之、郑小菊见此情景,两眼泪汪汪地跑向家中的母亲。
哪来的游行道具?自然是禾十川于南场屋的制作。郑布山为什么不激烈的反抗?是他极度害怕禾十川召集的那些人要对他棍棒相加吗?其实不是,最主要的是,他想到了前些日子校长跟他说的肺腑之言:
“布山,可要谨慎啊。遇事不要冲动,要多忍受,多认错,多认命。要不,自己的饭碗子就要被人撅了。”
校长是这样跟他说的,校长自己也是这样做的。连续游街两次的校长至今也还保留着工作人员的身份,这可是活命的根本啊。所以,任凭禾十川出何花招整治他,他都默默忍受。而且,他已经有点为找易其马、禾十川讨要说法的冲动后悔了。
跑到家中的郑恩之慌慌张张地对母亲厂一宝说:
“俺娘,俺爷被人绑着游街了。”说完,眼泪“唰”的一下流满了面颊。
“什么?!绑起来游街了?!”厂一宝朝响锣的地方跑去。
刚到半路,厂一宝就被站在那儿的一个社员给拽住了。
“三嫂子,可不能去闹啊,你想一想,胳膊能拧过大腿吗?如果因为大闹,把三哥的铁饭碗闹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啦。还是忍忍吧!”这个社员小声而坚决地劝阻。
“是啊,是啊,不能因小失大!”旁边的一个庄邻也应和道。。
厂一宝感觉说得在理,就停止了挣脱,转而握着这位社员的手,同时泪水也夺眶而出。
“受苦了,三嫂子。尹良姐去三衣哥那里给他缝补浆洗了。春月嫂子因为孩子舅参加了派别,担心人身安全,不敢回家,也去娘家照顾母亲了。要有她俩在,会好一些的!“
厂一宝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郑恩之、郑小菊坐在堂屋的矮凳上仍在不停地流泪。厂一宝快速地抹去了眼角的泪花,然后故装平静地说道:“孩子,俺们不哭,俺们不哭。你爷也就受点罪,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几声揪心的铜锣和呼号声再次传来,厂一宝和一对儿女又是一阵泪流满面。
铜锣停,人声静。原本戴着花花绿绿高帽子、画着小丑脸、剪着“狗啃头”的郑布山回来了。虽然花花绿绿的高帽子没有戴着,但小丑脸和“狗啃头”却依然还在。
厂一宝给丈夫端水洗脸的时候,郑恩之和郑小菊一人抱住了郑布山的一条腿,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们。”郑布山安慰着一对女儿,但此时他也控制不住地泪如雨下。
话说禾十川回到家中的大院门前时,已经感觉到十分地疲惫。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内心却是畅快的,因为,他又狠狠地整治了西北高地人一回。
禾十川见院门已从里面插上,知道自己的过继“娘”已经在东屋入睡了。于是,他悄悄地翻墙而过。
禾十川打开堂屋的门并栓死,无力地点燃了洋油灯后,就将像散了骨架一样的身体躺到了床上。但只片刻,他又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开始开启那个桐油木箱。
一个桐油木箱开启了,拿出一个小一点的桐油木箱。开启小一点的桐油木箱,里面拿出了用金黄色绸缎包裹的一件东西。当他准备打开金黄色的绸缎时,猛然听到床下有微微的声响。禾十川大吃一惊!
要知禾十川的床下怎会发出声响,请看下章分解。要知金黄色绸缎中包裹何物,请看以后分解。
正是:
郑布山被高帽行,
为保饭碗不抗争。
桐油木箱金黄绸,
床下怎有微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