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陷入僵持。
真相如何,只有程思宁、周倩倩、周老夫人与周敬山心里门儿清。
其他人则面面相觑。
主要是,这些年来周倩倩在学术上的成功,也让周、宁、程家人感到与有荣焉。
大家全都用惯性思维来打量周倩倩。
现在周老夫人说她举报周倩倩剽窃了周丽君的科研结果?
大家感到十分震惊!
人人都拿眼睛扫视着周倩倩。
虽然不敢相信,但在周老夫人和周倩倩之间,大家当然更愿意相信周老夫人。
所以?
周倩倩真的剽窃了她养母周丽君的科研成果?!
这真让人难以置信。
毕竟周、宁、程三家的大家长因为身居高位,平时对自家孩子的约束比较多,不求孩子们有多出息,但平时的言行作为会影响到家长们的功勋与名誉……
孩子们大多品性纯良、谨小慎微,这种堂而皇之剽窃他人科研成果的事儿,简直属于天都会塌下来的恶行!
气得邱姿站在客厅门口直跺脚,大骂道:“周倩倩你脑子有坑吗?”
“科学研究是你能剽窃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我们家爷爷奶奶难堪?会让他们名誉扫地?!”
“你要是真有这能力,那当然最好!要是你没这能力,那你别打肿脸充胖子啊!”
“没人逼着你当科学家!”
“周倩倩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命是谁给的?”
“人家为了救你搭上一条命!你怎么还有脸剽窃丽君阿姨的科研成果啊!”
邱姿劈头盖脸一阵大骂,令周倩倩脸色大变。
她简直就要摇摇欲坠了!
邱姿还不解气,跺脚道:“周倩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一句话还没骂完呢,包子姨不干了,她挺身而出,朝着邱姿叉腰大骂,“我们倩倩有没有剽窃……关你屁事儿啊!”
“你一个孕妇你管那么多屁事儿!”
“当心你孩子生出来没屁眼!”
邱姿惊呆了。
周倩倩烦闷不安地对包子姨说道:“妈,你别这么说!”
包子姨不干了,“你这个二百五!你知不知道你妈这是在帮你!”
周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孙招娣,既然你已经认回了你的亲生母亲,那么以后再留在我们周家、再使用我们周家的姓氏……那就不合适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姓周。”周老夫人冷冷地说道。
周倩……孙招娣睁大了眼睛,失声惊呼,“奶奶!”
周老夫人淡淡道:“我当不起你这声奶奶,我的孙子孙女们也没你这样的能耐……以后你叫我首长就好。”
孙招娣拼命摇头,“不!不……奶奶!我、我还是周倩倩!我是您亲手养大的孙女儿啊!”
包子姨也装模作样地劝道:“嗐,一家人干嘛这么计较啊!”
“她倩倩奶奶,我劝你早点儿把那什么举报给撤了!”
“——你们是大官儿,倩倩是高级知识分子!你们给她长脸了,她也给你们长了脸……这不是挺好的么?”
周老夫人冷笑,“我不配当孙招娣的奶奶,也不敢……”
“今天她敢欺负死人不能开口说话,就剽窃人家的科研心血;明天呢,她是不是连着我们老周的军功也跟冒领?”
“我年老眼花,本以为收养她是结了一段善缘,也能告慰丽君的在天之灵。”
“没想到啊……什么藤它就结什么瓜!”
“我给她再好环境又怎样?”
“她还不是跟你们一样……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周老夫人越说越愤怒,声音也越来越严厉。
包子姨不乐意了,直接冲着周老夫人大呼小叫,“切,俗话说,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
“你们虽然是首长,可归根到底不就是几个当兵的么!”
“这当兵啊,就得为人民服务!”
“我就是人民……”
“怎么,你们还不服?”
“我劝你啊早点儿把那什么举报给撤回来!要不然啊……我可要给你点儿厉害瞧瞧了!”包子姨嚣张地说道。
孙招娣看了看周老夫人的面色,又飞快地朝着宁聿桢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心中大急,连忙吼道:“妈你别这样!算我求你了,你带着他们先走好吗?你走!”
包子姨本就是个胡揽蛮缠的人。
现在整个孙家全靠招娣一个人养活,孙招呢又必须以周家当靠山。
现在周老夫人想把招娣扫地出门?
包子姨当然不干!
她的宝贝儿子孙富贵还没娶到军区白富美呢!且孙富贵也还没有得到一份最最最体面的铁饭碗工作!
而这一切,全靠招娣的供养。
现在谁敢动招娣,她就敢跟谁急!
在这一刻,包子姨谁的话也不听,她扯着喉咙朝着外头大喊道:“哟哟哟!大家快来看呀!”
“军区大院里的高官儿来欺压我们平头老百姓啦!”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我好好的孩子……被她拿去就拿去!如今她又嫌弃我孩子……”
“这不是把我孩子往绝路上逼么!”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睁眼显灵吧!”
“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就快要被逼死啦!”
孙招娣急了,上前去推了包子姨一把,“妈!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快走啊!”
包子姨一个不留神,被孙招娣推了个趔趄,差点儿摔了!
回过神来,包子姨怒了,拿手指狠狠地戳着孙招娣的额头,大骂道:“招娣!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妈这是在为你做主!你眼瞎了?分不清谁对你好、谁对你歹?”
另一边,周老夫人看着孙招娣与包子姨的推搡,冷笑一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丈夫,还使了个眼色。
周敬山会意,朝着自己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
当下,几个警卫员二话不说,上前去哗啦一声掏出随身的枪支,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包子姨的太阳穴,低声说道:“别动——”
包子姨惊恐地张大了嘴,下意识被吓得想要尖叫。
警卫员又道:“敢动一下、敢叫一声老子就崩了你!”
包子姨立刻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她睁大眼睛,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敬山的警卫员们一动手,程璞、宁不渡也示意自己的警卫员上前协助。
霎时间,孙家的人全都捆得一个不剩!
孙招娣瘫软在地,浑身颤抖。
她知道——
这下真的完了!
周敬山慢慢地踱了过来,冷冷地看了孙招娣一眼,淡淡地说道:“老子戎马一生,杀敌无数……也保住了万万千千老百姓的命。”
“我的军功章,绝对容不得被坏人污蔑欺侮!”
“老子收养了你们孙家的孩子,好吃好喝地供着她,教她做人的道理,让她去上学……不是让她去偷盗剽窃的!”
“再说了,孙招娣已经三十多了,是个成年人,也不需要我们养,她自己还有爹有妈的,老子要和她解除收养关系……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我会安排人,明天就去办孙招娣改名儿的事。”
说到这儿,周敬山又一字一句地问道:“现在,我得问你们另外一件事儿——你们没有通行证,是怎么混进军区家属大院的?”
包子姨被抵在她脑门上的冰凉枪口给吓傻了,浑身哆嗦得厉害,嘴皮子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孙招娣开了口,“爷爷——”
周敬山丝毫情面也不给,“叫我周首长。”
孙招娣咬着下唇哭了起来,“爷爷,这都是误会……您别这么对我!”
周敬山朝着警卫员们一挥手,“把她们交给国安!问她们一个私闯军营重地的重罪!”
每一个孙家人都被警卫员们用绳索捆得紧紧的,而且每一个孙家人的脑门上全都顶着一把冰冰凉、黑幽幽的铸铁枪口……
他们好像闻到了似有似无的铁硝味儿,又好像有股淡淡的血腥气……还好像,有种尿臊味儿?
此时听到周敬山说要问孙家人的重罪,孙家人着急了。
他们哀嚎着、尖叫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关我的事!我是良民啊!”
“青天大老爷啊,我就是来看热闹的……我啥也没干啊!”
“救命!救命!”
“不要杀我!不要抓我!我上有八九十岁的老娘,下有刚出生的孙子啊!”
“我以后再不敢来了,首长放过我吧!”
“真跟我没关系啊是包子姨喊我来的,我说我不来,她说我不来就打断我的腿啊……”
其中又当属包子姨最激动,“别!别杀我!跟我没关系!是孙招娣这个死丫头说,她被你们欺负了,还说她有事儿的我要是不帮她出头,以后她也不会再管我……”
“我这不是因为听她说,她会给我们富贵安排进厂工作,端上铁饭碗,再给富贵介绍个军区漂亮姑娘当老婆……以后我们富贵就是首长的女婿了嘛……”
“要不是孙招娣给我们画大饼,我也不至于被她逼上梁山!”
在这期间,孙招娣忍不住反驳道:“我可没有答应过你、给你画过什么大饼!那些全都是你逼我的!你说就算我被周家收养了,可我骨子里流着孙家的血。我要是不答应你的那些条件你就要去我单位闹,让我身败名裂——”
包子姨被吓破了胆。
只要孙招娣一开口说话……
包子姨就疯狂凄厉地尖喊尖叫,活像一头自知死到临头的待宰年猪。
孙招娣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最终,孙招娣在包子里的悲惨尖叫声里慢慢变得沉默。
她朝着宁聿桢的方向看去,想再看看这个……她暗恋了很多很多年、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的男人,却意外地发现宁聿桢和靳野已经一左一右地护着程思宁朝着客厅走去。
——他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在孙招娣的视觉里,她自动忽略了靳野的存在。
她只看到高大英挺的宁聿桢身边依偎着娇小美丽的程思宁……
整一颗心儿像是泡在最最最酸的酸桔子里,又似乎被人紧紧攥住,还放在火上烤。
终于——
包子姨的尖叫声把孙招娣的魂魄给拉了回来。
“招娣!招娣你快说啊!你就说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你说那什么玩意儿都是你剽窃的!”
“你说……你说是你带我们进来的,可不是我们趴狗洞进来的……”
“你说啊快说啊!”
“招娣啊你弟弟还没娶上媳妇儿我们孙家还没留后呢!”
“呜呜你这个死崽啊我们可真是被你给害死了……”包子姨的哭声越来越大。
孙招娣笑了笑,对周敬山说道:“周首长,我不知道孙家人是怎么进来的。麻烦您彻查……今天他们都能溜进军区家属大院,难保明天他们不去军营里偷卖军火……”
——所以孙家人没事儿就吸她的血,有事儿就把一切罪名往她身上推,是吗?
那大家都不要好过。
一块儿下地狱吧!
听了孙招娣的话,包子姨急了,口不择言地飙出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脏话……如果脏话能杀人,她倒是很想杀了孙招娣!
这些难听的话,令周家宁家的女眷们听得真皱眉,纷纷搀扶起两位老夫人,飞快地往客厅撤。
周敬山当然没客气,吩咐警卫员们把人押下去。
孙招娣淡淡地说道:“周首长,他们没有通行证,擅自闯进来,当然应该问责。但我有通行证,您不能这样对我。”
周敬山打量她一番,说道:“你说得对,老子就是要对付你,也得等你为剽窃丽君的科研成果一事儿了结以后,再算总账。”
说着,周敬山挥了挥手。
警卫员松开了孙招娣,又道:“把通行证交出来!”
孙招娣揉了揉自己的双臂,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把通行证拿了出来……
警卫员正准备没收——
孙招娣又把通行证牢牢攥住。
她对周敬山说道:“周首长,我想再见宁聿桢一面。”
周敬山大怒:“别跟老子谈条件!”
孙招娣瑟瑟发抖,却仍然坚持,“您让我见他一面,回头我会好好交代那三个科研项目的事儿。”
周敬山对警卫员说道:“去跟聿桢说一声,他爱来来、不爱来不来。”
警卫员领命,匆匆朝着客厅跑去。
孙招娣含泪看向了客厅那儿,眼里盛满了期许与希冀。